老大慕容文道,“父亲,此次军粮被盗之事绝非偶然,君涵前脚劫粮,后脚我们的粮食被盗了,我看,定是与那凌安景脱不了干系!”
老二慕容武闻言轻嗤,面露嘲讽,“大哥,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嘛?问题是,你便是知道那是凌安景,你又能耐他何?你可寻到证据?”
慕容文眼神狠狠扫了慕容武一眼,这个异母兄弟总是事事与他对着干,实在是碍眼得很!
“虽无证据,但也断不能就此放过他,不然,我们慕容家的一世威名岂不是要被毁于一旦?”
慕容武的嫡子慕容冉听到“一世威名”时噗嗤一声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戏谑道,“大伯,您怕是还没睡醒,我们慕容家的威名啊,早就传遍江湖了,这个你倒大可不必担忧。你看,三叔,四叔,五叔都不在,那都是给咱慕容家争脸去了。”
慕容冉话刚说完,众人脸色发青,目光瞬地都聚在了他的身上。
慕容家这些年败落了不少,无论是产业还是官场,发展都大不如从前,为了敛财收权立威,确也做得出格了些,但那不都是为了慕容家的发展大计吗?
只要不得罪到什么皇孙贵胄,许多事本也都是被心照不宣的。
这小子倒好,一言二语的字字含沙射影!
慕容武踢了他一脚,提醒道,“阿冉,好好说话!”
“得了我不说,我便知,你们听不得这种。”慕容冉吃痛收回了自己的脚,无语至极地看了一眼他们责备的眼神,拿起桌上的干果吃了起来,倒真不说话了。
眼看着下面本就不对头的嫡子嫡孙又吵了起来,那个本就被宠得乖张无度的小嫡孙更是大放厥词,这一场闹剧,让慕容复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他的目光略过两个儿子落在了慕容流水的身上,这个清修十三载的孙子面容淡然,喜怒并不露于表,便是众人吵闹,他也是面目冷静,看起来是异于同龄人的沉稳。
“流水,你如何看此次被劫粮一事?”
慕容流水摇了摇头,“这批粮食是我们一党额外给太子添的,没有上报。而盗粮之人便是吃准了这一点,若是我们有所行动,上报朝廷,恐会让皇上猜疑,被百官以此作为借口弹劾。”
慕容冉嗤笑一声,“跟你爹一样,说了等于没说。”
慕容流水扫了他一眼,眸中没有半丝情绪浮动,再度看向慕容复,“但我们同样可以上报朝廷。”
“何解?”
“若我没调查错误,我们筹集的这批粮食,来源可是也不太清白。”慕容流水看了一眼慕容复脸上的尴尬,继续道,“是他凌安景,派遣亲信去威胁税务司,暗中收敛税收,逼得千户农民家无余粮,饿死荒野,就为了去满足他的公务所需。就算他此举是为了赈济灾民,暗收赋税,也是犯了君王大忌。他忽得一批数目如此巨大的粮食,只需皇上着手一查便可得知。即便治疫有功抵了罪,却也足以让他失了部分民心”
满堂沉默。
慕容冉道,“你以为凌安景会被你随意编排?而且你这计谋,最多便只是损伤了他些许形象,有什么用?”
“为今之计,是掰倒凌安景这颗顽石。若他此次毫发无损,成功治理瘟疫归来,名利双收,怕是更难撼动他的地位,而我们要做的,便是即便动不了他的根本,也得让他分身乏术。”
最好便是识趣些不要去触及十年前之事。
慕容复知道慕容流水的考虑所在,前几日他便接到了来信,也知道了洛琪之女之事。也深知,如果凌安景也参一手,后果如何。
他抬起苍老的眼皮,看向慕容流水,有些疲惫,“这件事便交由你负责,不得有失。”
慕容流水点了点头,应下了。
随着慕容复的离场,这个沉重肃穆的会议也是结束了。
慕容文看向慕容流水,神情颇为复杂,离开十三年归来的儿子,疏远,冷漠,半丝不似记忆中的模样,他对他这个爹,也是多半的薄情。
“流水,你娘今日亲自下厨,你过来同我们一块吃饭吧。”
慕容流水淡漠地看了一眼面前小心翼翼的父亲,点了点头,应了声,“知道了。”
说完便离开了。
像是在对待一个陌生至极的人。
十三年,他都是跟随在师傅身旁,清修。除了自己的眼线来告知家族中的事情,旁的他什么也无意挂念。
毕竟,十三年前,是他们要把他送走的,说是为了家族大业,所以要把他推进深渊。
那年,他十五岁。
在离开家门的那一刻,他便自认没了父母,只有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