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姬玉眉目紧闭,苍白着脸,额上还冒着细细的汗。洛惜连忙上前探了他的体温,又把了把脉象。
叹了一口气,她看向声旁的随从:“这两日他可是没有做好防护设施?怎会也染了疫病?”
那随从满脸着急:“疫病?可是我家公子这两日一直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啊。”
思索了一瞬,他又道,“好似昨日,公子说想透透气,曾摘了口罩,但也只是一刻钟左右,莫不是那时......”
“把他安置到隔离病床去,去取碗药汤给他喝下,先稳定一下病情。”洛惜起身,吩咐道。
“好的,我这就去。”
见那随从出了门去,洛惜又看了一眼在床榻上苍白着脸的姬玉,刚想转身离去,却被迷迷糊糊地姬玉一把抓住了手。
手上温热的触感让洛惜愣了愣。刚想把他的手掰开,却是听到了门口一声轻咳。
洛惜顺着声音看去,看见了门口的凌安景,他宽肩窄腰,身姿颀长,即使穿着宽大的防护服,也依旧十分亮眼。此时他满脸清冷地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了姬玉无意识紧紧握着她手腕的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虽不是十指相扣,却也是暧昧得很!
洛惜连忙把姬玉的手拿开了,看向他,满脸坦然,“见过世子爷。”
“嗯。”见她把姬玉的手打掉了,凌安景微皱的剑眉这才稍稍舒展了,见她平日里清亮的眸子里满是疲惫,心中竟不禁有些许心疼。
又熬夜了吗?似乎来了这里,她便是三天两头熬夜,那憔悴的面庞毫无血色,他真怕她下一刻便倒了。
低垂着眉眼看着她,牵过她的手,语气中依旧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带你去个地方。”
手忽然被牵起,洛惜微惊,“世子爷?”
他们二人手拉手路过了隔离病房,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那些目光,眼神里满满都是震惊和八卦。
洛惜虽也是不在意他人目光的,但是他二人如此,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她挣了挣,愣是没把他的手挣开。她看向凌安景,他的眸子波澜不惊,似是丝毫不觉有何不妥。
这人怕不是神经大条?
洛惜随着凌安景来到了离隔离屋并不远的一片广阔的草地上。
草地上长满了五颜六色,娇艳欲滴的野花,草地中心还有一颗大榕树,榕树下有张木椅,还她有些看呆了,不禁吃惊地望向旁边男人,“世子爷,你怎会发现这个地方的?”
凌安景眉眼微扬,走向那树下的木椅上坐了下来,“前两日观察地形时路过这里,便觉是个好景。”
洛惜噗嗤一声笑了,问道,“所以世子让我来此处休息?”
见心思被看破,凌安景疏朗的眉目带着些许不自然,“放你半日假,看看景色,静静心,然后回去好好配药。”
看他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洛惜笑了笑,道,“世子爷,你便放心吧,为了你那三个要求,我一定会尽快把药配出来的。”洛惜坐到了木椅的另一边,感受着清风拂面,鸟语花香,这几日紧绷的神经果真是松了不少。
看着她倒是爽快得很,凌安景勾了勾嘴角,瞥见她眼下的两片乌青,笑意收了收,“配药之事,有些难度,你不必有太大的压力。”
“新药的研制迫在眉睫,不得不急啊......”洛惜说着,虽然清风拂面,那忧虑疲惫和力不从心还是漫上了眉头。不过那也只是一瞬,所有不好的情绪便被她压了回去,她笑着看向他,满目华彩,“世子爷请相信,我很快便能把它配出来的。”
这话若是旁的人说出来,可自负得很,但从她口中说出,竟是让人毫不怀疑地相信。
凌安景看着她洋溢的笑容,“我信你。”
洛惜微愣,而后笑了笑,闭上了眸子,感受清风和鸟鸣。
凌安景捕捉到了她收起笑意后,眉目间疲惫,想起刚刚她那耀眼的笑容,忽然心里面好像被什么刺了一样,有些疼。她的倔强,自上一次见过她被生生剔肉之时,他便见识过了,痛得浑身颤抖,满头冷汗,都只咬了咬牙关,没有半句痛呼。。
前两日,他同她去了城区,腐尸恶臭,她满脸青灰,明显是不适之状,却还是带着人一遍一遍地教他们如何对这些尸首消毒。
她当真仅仅只是为了他允诺给她的三个要求?
他不信。这些天她衣不解带,东奔西跑,为了病人和研制新药彻夜不眠。她看着尸横遍野时眼底深深的怜悯和同情,这一幕幕,骗不过他。
她乐于用那三个允诺来彰显她是个无情且重利之人,他也乐于配合她。
昨夜看到她的营帐的灯一夜未熄,他问了源一,便知晓她又彻夜研究新药了。
今日她又匆匆忙忙去给姬玉看病,那满目的疲倦看得他竟是不忍。从第一次她发现传染病症,彻夜研究晕倒开始,他便发现,她次次都把自己的身体置于不理不睬的境地。他从未见过一个如此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女人。
像极一个人扛久了,就习惯性的隐藏起所有的痛苦,努力不让人窥探到自己的不堪重负。
因为担负的东西多了,所以不敢轻易让自己倒下,便把所有的难过痛苦迷茫通通藏起来,吞下去,而后笑得肆意洒脱,云淡风轻。
他真想问她,谁把她教成这样的?刮肉之痛,一言不发忍下;疲惫不堪,依旧满脸云淡风轻得笑着。他扭过头,不让自己再深想。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吹了会儿春风,洛惜很快便有些困了,眯着眉眼,睡了过去。
凌安景用目光描摹她的恬静的眉眼,而后脱下了自己的外衫给她披了上去。
洛惜醒来之时,便只有清风与她了。
盖在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有一阵好闻的橘香,洛惜把衣裳取下,看了眼周围,凌安景不知何时已是下山了。
休息了半日,竟真真是神清气爽了不少,洛惜深吸一口气,便也沿着原路回去了。
休息够了,她得赶紧抓紧时间把药给配出来。
虽然昨日她便已经同各位医师研制出了一个方子,但是那个药效只能是暂时稳定一下病情,不是长久之计。如若要真正地治愈病人,还是要一个新的药方。
如今,只能是用那本医书上面的方子改良好之后,放手一试了。
“把他们捆起来,同物资一起,带去锦州。”
郭樊手持长矛,看着被揍得屁滚尿流的几个劫匪,郭樊眼里满是不屑,吩咐道。
敢劫他押送的物资?他在战场上杀敌时,这几个毛头小子还不知在哪里凉快呢!
“是!”几个士兵上前,把那几个人押走了。
“郭副将,这回可是多亏有你啊!不然我都不知如何同皇上和安景世子交代。”押送物资的京官这才带着人风尘仆仆赶来,看着物资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
郭樊摆了摆手:“我也是奉命行事,废话不多说,我们快些赶路吧,疫区的灾民可是急需物资。”
“说的是,说得是!”那京官连忙让人清点物资,然后队伍便继续赶路了。
昭阳殿上,太子主动把有人劫持物资之事捅了出来,引得百官唏嘘,皇帝更是怒火中烧。
“父皇,这次是我识人不清,管教不严,致使那小林子盗取令牌,行那天理不容之事,如今儿臣已派人去拦住那群孽贼了,也特地前来领罪!”
太子安君涵跪在昭阳殿下,言辞恳切地朝着皇座上的人道。
“简直就是胡闹!”皇帝怒斥一声。瞬间大殿内便安静下来了。
“皇上,太子手下之人拿着他的令牌,竟然去盗取物资,不顾疫区百姓愁苦,还行这等偷鸡摸狗之事,太子不无责任,绝对要严惩啊!否则恐怕难以服众。”一个武官站了出来,道。
这时又有一个穿着文官官服的朝官站了出来:“皇上,太子手下之人瞒天过海,胡作非为,太子并不知情,且太子已经派人去将那几个人绳之以法,下官认为,可以让太子将功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