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医馆的大夫救了我们,但这一回,我们更加后怕。敌在暗我在明,就连他们的身份、目的,我们都一概不知。郎君决定,彻底远离蜀州,我们逃去了益州。想着到了那,混在人群里,不会轻易被发现。这一藏,就是两年多,那些人果然没再找上门来,但我们也摸不清他们的底细,不敢轻易回到许家。”
“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本不知何时到头,我们都有心打听许家的消息,便盘下一间小茶馆。但无奈,许家业小,在益州这样的地方,实在没几人听说过。终于,就在去年年底,我们从蜀州来的商队那,听到他们竟然在谈论小郎君。据他们说,小郎君准备将家业壮大,一路开拓到益州来,郎君很是欣慰。”
“只是,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小郎君发家,靠的竟是两张染布方子。郎君仔细一听,便知晓情况不妙。于是上前多问了几句,不想,这一举动又落在那伙人眼中。只是这回,他们没再派人过来刺杀,而是叫人模仿小郎君的字迹,伪造了封信,约公子到锦州云来客栈见面。担心有诈,小的便留了个心眼,先行探路,等确认了二公子的确常在云来客栈落脚,才知会公子前来。不想,这一下,我们还是将自己送进了敌人的老巢里。大概他们实在找不到郎君,特意拿小郎君作饵,就是为了引郎君现身,来个瓮中捉鳖。”
老巢?唐婉捕捉到这个字眼,“你的意识是,追杀你们的那伙人是锦州人?”
“是的,小的不敢撒谎。”许贵十分笃定,“那时正好是正月里,住店的客人不多。郎君去赴约后,小的本应该在客栈外接应,但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郎君出来。我担心郎君出了意外,便假装成过路打尖的商人进去探探虚实。趁着如厕的工夫,这才同他接上头。原来,小郎君相邀是假,他们布下埋伏是真。当时,客栈里只有一个小二和两个住店的商客,再有两个打尖的客人,加上我和郎君,一共七人,一时难以分辨敌友。”
等等,正月里,莫非?
“是的,我们在外一直用着假名,郎君娘家姓张,他对外便自称张家三郎,小的便是他的家仆。且说那夜里,一时情急下,小的便掩护着郎君从后院翻墙逃走。而小的则回到大堂,囫囵扒了两口面后再从正门离开。那些人显然是怕打草惊蛇,不敢派太多人来,这才给了我们逃脱的机会。小的本想再去其他地方躲上一段时间,但郎君不肯,他说,那伙人既然能三番两次找上门来,必定不是轻易能躲开的。且他们如今拿小郎君作饵,虽然危险,但也正好说明,那伙人要的是他一人,不是逼不得已,应该不会伤害其他许家人。”
“尽管如此,郎君还是担心他们会对许家人出手。等过了几月,那伙人没再四处打听郎君消息了,我们才敢托人,送了封信到蜀州。信上并未署名,但郎君留了个只有他们兄弟两才看得懂的记号,叮嘱小郎君一定要带着全家人搬到益州去。怕小郎君露出破绽,郎君还不敢如实相告,只说自己这几年在外闯荡,总算有了些名堂。惦记家中亲人,想让二公子也到益州去,兄弟俩一块壮大家业。”
“这么说,其实只是些托辞,因为担心信件会被那伙人看到,我们也并未再去益州,而是选择留在锦州。本意只是想在小郎君去益州的路上将他拦下,将事情对他和盘托出,再让小郎君带着全家老少去益州定居,脱离那些人的掌控。在查明云来客栈与那伙人并无关联后,郎君在三月前去了云来客栈,在那当了店小。,一来方便打听消息,二来,也是因为小郎君必定会路过此处。”
这个展开,唐婉一时难以消化,三月前到的客栈。这么说,许琅既是张三郎,又是喜子?
不留神喊出了来,许贵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在蜀州养伤时,遇上了不错的大夫。不但治好了我们的伤病,还教了我们些许易容的小招子,也是多亏了他,我们这几年藏得还算不错。”
“这世上真的有易容术?”唐婉并不敢相信,若是她有这等本事,还用得着费这么些心力?当然是杀进那些狗官家里,取了他们的项上人头,然后去过逍遥快活的日子。至于那狗皇帝,他身边重重护卫,光靠易容是不够的。
许贵见她不信,转身回屋里,“娘子稍等,小的去净面。”
再出来时,分明是三十来岁的模样,五官尽管变化不大,但俨然不似方才那般气血不足,瞧着真像换了个人。
吴敬身后那人忽然警惕起来,“有人向这边走来了。”
吴敬点头附和,玥儿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挡在唐婉身后,面向院门。
几人小心地移动着,先后进了里屋,只留许贵在外与来人周旋,他们便将门打开了一条缝,只要苗头不对,便时刻准备冲出去救人。
脚步声终于在门口停下,许贵似乎已经对来人很是放心,已经开了门迎他。
“郎君,您怎的这时候回来了?”
原来是许琅突然回来,“嗯,我到客栈后,便有些头晕,左右近来无事,同掌柜的告了假,先回来休息。”
许贵很是关心,“方才还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头晕了,可有去医馆里瞧过?大夫怎么说?莫不是旧伤复发了?”
“我没事,许贵。”许琅推开他,就要朝里走,“说了只是头晕,许是夜里贪凉,受了点风寒,休息一日便好。”
说完,大步朝这边走来,几人暗道不妙,这小院不大,只有三间房,许琅和许贵一人一间,再有间灶房,可瞧许琅走的方向,竟是直冲他们藏身的许贵这间屋子而来。
莫不是发现了他们?可根据得来的消息,许家世代经商,许琅于武功上并无造诣,怎会轻易就叫他发现去的?
正这么想着,许贵阻拦不得,眼看许琅就要到门口了,他的手已经慢慢抬起,马上就要推门而入。
千钧一发之际,门竟自己开了,一人从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