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差事,最后自然落在吴敬头上,他身手好,人也机灵,不过是一炷香工夫,玉就取来了。
“只是,刘三,你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在石县令家门口?”唐婉不解。
刘三笑了笑,“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放我家里不行,他们天天来翻,就是要找它。我想着,他总不会每天挖自家墙角吧,所以当时把玉揣回来,我就已经塞到他家墙砖里了。”
“辛苦这位郎君,替我跑这一趟。”刘三道了谢,确认这玉没弄错,“刺史请看,刘三见识浅,不懂这玉石里的门道。但也能瞧出,这块玉通透无暇,青翠欲滴,定是权贵之间显身份的玩意。”
“最要紧的,是我曾经见过它,就戴在县令那宝贝儿子身上,您大可让他府上的家丁来辨。这么重要的物件,为何会落在起火点,刺史,现在您还是不信刘三吗?”
说话间,刺史府的支援终于也赶来了,人证物证都在,石县令这下是逃不脱的。
正巧的是,他们行至半途,竟同县令派出的第二批人手打了照面,双方过了几招,这边占着人数上的优势,自然将其一一抓获。其中,打头的就是县令那位师爷,可以说是他自己送上门来。
于是眨眼间,石县令就被收押进监,他那一屋子的莺莺燕燕,也只好先监禁在他家中,只待案子结了再行发落。
里正却是逃了,大约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钟刺史派去的人,扑了一场空,却幸好,在城外将他擒了回来,一家老小,尽数落狱。
贪污之罪,罪不至死,事实摆在眼前,县令认得爽快,可这火,他一口咬定就是天灾,钟刺史也慌了神,兹事体大,必须上报后再论。
这事报上去好几日,始终没有决断下来,连唐婉都察觉出,里头定有隐情。
钟刺史如何不知,为官数十载,他自认清廉,并不代表官官相护的事他没见过。一个小小县令,就事借了他十个胆,也不敢众目睽睽下独吞这笔赃款。
除非,是有人保他。
钟澜也来了信,明里暗里的,无非就是让唐婉帮着劝劝她阿爷,莫要再揪着不放。可见,这事越闹的大,背后的人便越是不安,他想早早了结这案子,从此高枕无忧。
且这人的官位,必定是在节度使之上。节度使之上,还能有谁,个个都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了。
钟刺史不是傻子,于是,案子终究还是结了,县令被抄了家,所有从他家中搜刮出来的金银,尽数偿还给了梁县百姓。又被判了流放,子孙后代再做不得官,他夫人领着儿子回了娘家。
吴敬遣了人,日日去盯着,这案子明面上结了,但背地里,他们并不打算放弃调查。
里正参与其中,算是从犯,一百大板下去,上了年纪的,是撑不过了。放他回去,没过几日,家里便挂了白布。等办完丧事,乡亲们没日没夜上门去闹,到底是没脸再待下去,不晓得迁去哪安家了。
再有其他的六个里正,虽说他们是屈服于石家,不得已才做出这种欺蒙百姓的事。但既然犯错,便是法理难容,下场也是惨淡。
上头不久便调来了新的县令,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一连提拔了好几位年轻里正,梁县这事总算平歇。
至少,唐婉离开的时候,乡亲们自发的都来送了一程,可见是真心感激的。
但此时,坐在马车里的唐婉,随着掀起帘子的手,一同收回的还是满脸笑意,玥儿坐在对面,只觉车内顿时寒意四起。
“娘子,这么多人来感谢,娘子怎么还是不开心呐?”玥儿大着胆子,想要开解开解自家娘子。
“真正的恶人没有落网,如何能开心起来?”唐婉连连叹气,心下懊恼。
“你同双儿说一声,那个宋大夫要盯紧了,他不是梁县人,但在这案子里,却哪里都有他的身影。我想,必定同那背后的恶人有所关联。”
玥儿似懂非懂的,还是应下了,只等马车一停,便给双儿报了信。
她们这一程,是受了钟澜邀请,去益州的。钟澜在信里写明,不光这案子碰不得,益州最近也涌出许多流民。听说唐婉解决了锦州的流民问题,所以,她以节度使儿媳的身份,邀请唐婉去益州以解燃眉之急。
“唐姐姐,快看,我可以自己骑马了。”外头吵吵闹闹的,小毛头的声音传了进来,原来是他独自骑着马儿,想要同唐婉分享这份喜悦。
唐婉看了看他,又望了眼他身后跟着的吴敬,刚巧他也在看自己,还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教会小毛头骑马这事,费了他不少力气。
“嗯,小毛头很棒。”唐婉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这小子,不知道他怎么发现是因为唐婉和吴敬,才能破了案子,把欠他们的银子全数发还,于是一个劲的央着唐婉带上他。
他虽然年纪小,毕竟性别不同,男女大防之上,还是有些忌讳,初时,唐婉并未答应。可没成想,这小子毅力不错,每日跑来献殷勤,但凡同他搭话,不超三句便是要带着他。唐婉无奈,只好答应了,反正让吴敬去教他就是。
小毛头反倒不肯了,他之所以来求唐婉,便是不想同吴敬说话,那人只晓得黑着脸,同他相处太有压力。怎么求的是唐姐姐,却仍然要跟着这位黑脸哥哥。
你不肯就更好了,唐婉乐得他不跟着,于是,两相权衡下,小毛头还是委委屈屈答应了跟着吴敬。没想到两人相处还算和睦,至少小毛头肯学,这不,半天时间,就已经能够自己骑马了。
说不欣慰是假的,看得出来,他很机灵,人又好学,若是培养好了,将来必定是一大助力。
小毛头得了夸奖,乐呵呵奔到前头去,反而嫌弃他们的马太慢,时不时又退回来找他们,不知疲倦的来回好几趟,益州终于到了。
钟澜仍是在城门口迎她,可姐妹两再见,不知为何,却是生疏了不少,两人说起话,难得的十分客气。
如今钟澜在柳家的地位是越来越高,连她婆母待她也是像亲生女儿一般,是以,这回她邀请唐婉住到柳家,底气都足了三分。
不料,却是被拒了,唐婉笑着告诉她,自己已经在外头定好了屋子,接风宴也不去了,只说了几句,便领着玥儿绕开她朝城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