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王小空和花静秋双双踩过这层镌刻着简体汉字的霜晶台阶。
漫天雪白,举目四顾皆雪,唯有此阶无雪。雪飘总是恰巧、冥冥注定,错过这里。
时间还剩66分21秒,意识荷花返璞,凝回意识眼泪,回归意识体。
出生至今,巨细摩遗,所有的记忆全部曝光。
彻底曝光后,如释重负、竭斯底里发泄的情绪莫名获得解脱,再加上她那张“空头支票”。
意识恢复静观,能够冷静思考,不在绝望。
西楼,那扇造型古朴,入目若恢宏天门,由冰霜冻结的门扉,朝着他们无声敞开。
雪霏霏,他们立在门外,凝视空洞、幽深、未知的神秘空间,拥有仙境基础认知的花静秋,感到恐惧与不安。
对仙境毫无认知的王小空,只关心最重要的问题。
王小空:“雪之女王拥有我们需要的神通或仙宝吧?”
花静秋摇头:“作为仙境唯一的上古神明,雪之女王充满神秘,仙经书简的记载大多残缺,小女子只从母亲树那探得零星点缀,母亲树曾云,雪之女王是仙境最强仙!”
王小空:“那又如何,你知晓我们的目的!”
王小空没有发觉,他不知不觉用上“我们”,称呼彼此。
两人一问一答间,跨过门楣,冰霜之门悄无声息紧闭。
……
……
一道霜晶闪耀的极光,点亮整片西楼外景。
三层台阶之下,意识荷花曾经绽放之处,那条被两旁紧紧挨挨雪色柳树与雪色杉树夹道正中,若雪色晶河般静寂流淌的皑皑雪道上,纷纷新雪依旧遮掩掉陌陌旧雪。
雪地白靛霜洁,空气间霜冻微粒晶莹眨眼,好似雪地之下,埋着一簇簇花仙正在抖落周身香粉,又似停顿的东逝之瞳,仙韵不存,徒留晶莹美丽的外壳。
抬首环顾,漫天飞雪依旧,豁然天幕尽被恢宏、冷寂、充满几何立体美感的冰雪神殿吞噬。
高耸入云的西楼、雪道与冰霜森林,宛若被霜冰构建的超巨型联合建筑体镶嵌于不起眼角落的一枚清新小戒指,当真是娟秀非凡,小巧冻人得紧。
霏雪总是错过的台阶两旁,孤零零矗立两座靛蓝冰雕,霜阶隔雪两相望者,正是白蛇妖仙白素贞和七彩仙官织女。
靛蓝霜结之内,白素贞玉色苍白,似是受伤不轻,她眸光闪动,回忆若流水般点缀蛇瞳。
她发出一声怨叹低语:“我们一起让光阴回溯吧……”
同是天涯沦落仙,相逢何必曾相识。
对面的靛蓝霜结之内,织女同是泪光熠熠,唏嘘哽咽:“真好。”
好似有情人在耳畔悄言细语,啊,心爱的人,让我们一起找回逝去的曾经。
白素贞:“妹妹,不后悔?”
织女:“不后悔。”
织女:“姐姐,不后悔?”
白素贞:“为了真正的爱情。”
白素贞与织女闭目沉睡,霜雪归回静寂。
……
……
稍微撩拨撩拨时间可人儿那修长的分针,王小空和花静秋并肩踩上霜阶。
双双踏过那霜阶,置身西楼台上,两人若西楼下两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空间忽远忽近,前方是咫尺之遥偏又遥不可及的冰霜之门。
台上观景与台下观景,大为不同,这扇造型古朴的霜结冰门,仰头叫人窒息,那叫一个高不可攀,宛若直通月球的长城,中间被白靛浮云隔断,煞为奇观。
步步靠近,步步惊心。
越是向前,空间感越是吊诡,先是霜冰长城崩断,紧接着掉落白靛浮云,直至变回正正经经之门。
如此玄象,非善非恶,暮气沉沉。诱发了单纯到只活在汪洋书海的花静秋内心深处的恐惧。
母亲树是堂堂大罗金仙,从小耳濡目染与皓首穷经,对仙境秩序与力量,有着天然畏惧!
小姑娘抱臂瑟瑟发抖,意识体内,甚至勾勒出从皮肤表面渗出道道琥珀树汁的惨痛幻象。
这会才幡然察觉与本体树躯,失联了……
此间拥有隔离意识与本体灵识交互感知的阵法封印。
他们与世隔绝!
本就是飘飘渺渺神游物外,在梦境世界见惯了各大灭世特效,王小空度过短暂窒息后,便恢复静观。
意识体内,头脑风暴不断。
当下暂时压制住那已然深植意识的黑暗情绪,核心困难仍然堵在心结上。
“我们一起让光阴回溯吧。”
单纯明媚的花静秋,开来一张空头支票,他接了,心情挺不错。有了继续往下走的勇气。
沉沦于黑暗深渊,只需一点光明指引,就有勇力继续挣扎……这大概就是名叫希望的仙术。
神魂静观正是借助这点“希望”,将意识体内的刀光剑影通通斩断,只是如附骨之疽极缠绵,难以根除。
冷静与逻辑总是无情,然而想要脚踏实地,首先要明确锚定目标“光阴回溯”,接着正是认清现实。
倒计时:65分44秒
时间如刃般紧迫,思维不敢有刹那停顿,每一次停顿,意识便会“滴滴嗒嗒”回响。
秒针那个贱人,穿着阎王军靴,跳着满是沉重节奏的祭祀舞蹈,犹若索命生死簿,无论他怎么跑,那索命挥毫总会飞流直上三万尺,化刃斩来!
步步靠近,步步惊心。
被“时间”禁锢喉咙的王小空感受到花静秋的恐惧。
他们停下脚步。
紧迫让行动变得单纯有力,意识握拳继续前进,通过发问转移并缓解花静秋的注意力,搜集更多有用信息。
精魂智能宛若一台智能电脑,擅于分析数据,省下王小空不少心力。
意识脑海精魂智能给出一个个“数据不足”反馈,让王小空意识到数据便是救命膏药,获取更多数据,扩宽信息量,才能增加达成目标的几率。
数据这个梦境世界的概念,不知不觉间不在因陈坤伦的关系而恶心排斥。
……
……
靠近冰霜之门,膝盖前有一道霜冻门楣挡住,与古朴的门不同,这道门楣,充满匠心独韵。
白靛霜结的楣骨里,清晰可见朵朵霜晶雪花精美的纹理,衬为背景。
雪花纹理之前,那是一朵朵靛蓝盛放的霜冰玫瑰。
靛蓝与清靛交融的玫瑰花枝上,密密麻麻长满足以吹毛断发的尖锐倒刺。
每一朵嫣然盛开的霜冰玫瑰下,必有一只靛白灵巧的夜莺,被倒刺穿破心脏。
夜莺仰首挺胸,作鸣啼状。
似是心甘情愿用精血喂养霜冰玫瑰。
王小空只感渗人,同情夜莺,觉得玫瑰吸血,独肥盛放,不地道。
万物有灵,该协作共生,何必要互相伤害……这常年盘踞心门的意识观念刚起,立时勾勒出陈坤伦那张世间最善良俊美之面庞,以及家人惨死之状。
恶心,立生!
身畔的花静秋却忽然蹲下身来,流露出哀婉神色,“可怜的玫瑰,可悲的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