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修和接到年修雅身受重伤的消息时,他正在修剪着北面院子的一颗绿竹,也不知是否太过用力的缘故,绿竹的枝干一下子被剪了下来,发出清脆的“咔擦”声。
“年修雅太想突破年家秘法的第一层,导致走火入魔,伤了经脉。”
年修和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眼前的少女的声音依旧淡淡地重复着刚才的话语。
望着这位当年跟在高管家身后的这位绿衣少女,无甚悲喜的神情,年修和不知为何想起当年她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几句话,便让自己决定回来年家。
年修和的神情恍惚,手却死死握着剪刀的把柄。
年修和想起自从年修雅觉醒了年家特有的血脉,年秉廷便耗费无数的灵草丹药,一步一步帮助年修雅修炼,年修雅灵力也越发强大,一个月前,年修雅的灵能趋近圆满,被年秉廷唤入年家密室,之后,年修雅修炼年家独门功法的消息不胫而走,围绕在年修雅的身旁,自然又是一番恭维和掐媚。
似乎过了很久,年修和才哑着嗓子道:“修雅现如何了?”
绿衣少女道:“如今昏迷不醒,情况未知。”
“我去看他!”
年修和抬腿便走,绿衣少女道:“年修和,若此次年修雅……”
“年霜。”年修和打断绿衣女子,道:“从决定跟你们回来的那天起,我便发誓,我不会让修雅死在这里。”
年修和说完,急匆匆地跑去年修雅所在的院落,冬日的风从耳旁掠过,刮得人的脸颊生疼,年修和浑然不觉。
到了院子门口,年修和发现,许多家仆丫鬟进出出,有打水的,有拿草药灵丹的,有端着盘子的,忙忙碌碌,乱成一团。
年修和上前,正要进去,却被两名武修人拦住:“家主有令,闲杂人等,不得进去。”
听到此话,担心着年修雅的年修和怒道:“修雅是我弟弟,何况他此刻受伤,身为兄长,进去探望,是理所当然之事,为何不能进去!”
“兄长?”武修人轻蔑一笑,道:“家主有令,哪怕你是天王,也进不了这门!”
年修和本就担忧年修雅,心下灼急,听见此话,更是火冒三丈,也不管两位武修人,抬脚便要硬闯,两名武修人忽然拔出一柄长剑,对着年修和便是一刺。
年修和眼疾身快,往侧边一避,可左边胳膊还是被长剑划破了一道口子,一丝鲜血渗了出来。
“再不走,下一剑刺中的,可不就是你的胳膊。”武修人举着剑,冷冷威胁道:“而是你的脖颈了。”
年修和恼怒至极,他站在原地,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位武修人。
恰在此时,年家管事年善行领着一白胡子的老头出了门口,年修和认得,那是在双枯国极其有名的灵医。
“如此,便有劳乔老了。”
“年管事不必客气。”乔老摆了摆手,离开了院子。
年修和见着年善行,忍住满腔的情绪,快步上前,微微躬了躬身,道:“年主管,不知修雅现在如何?”
年善行却看也没看年修和,他径直往回走,临近门口,对着武修人道:“擅自进入者,家规处置。”
“是!”
两位武修人恭敬应着,年修和压住心中的愤怒,大声道:“诺大的年家,至亲受伤,身为兄长连问一句的权利都没有吗?”
年善行头也不回,年修和的质问被挡在在厚重的木门外。
“走吧!”武修人长剑一指,年修和紧握着拳头,连手掌的肉被自己指甲掐出了血也浑然不觉。
带着不甘,愤怒,惶惑和担忧,年修和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是夜,黑暗如墨,没有一点星光的苍穹,伸手不见五指,穿着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年修和推开门,从缝隙中瞧得四下无人,正要出去,一道声音冷不防丁的在他耳边响起:“我劝你别想去找年修雅。”
声音淡然无波,年修和一听,便知是年霜。
“为何?”年修和扯下面罩。
“你可知,今天在年修雅所住院落,伺候过他的家丁和丫鬟,会怎么样?”
“会怎么样?”
“死。”年霜声音平静至极,年修和忽觉得一股冷意只从脚底往头上涌,“年霜,修雅究竟如何了!”
年霜看着年修和,轻叹道:“年修和,年修雅的经脉全断了。”
年修和脸色一变,“怎么会!”
长元大陆,修炼一途,灵力经过身体的八脉净化,汇聚于灵台之上,形成纯粹的灵力,若体内八脉尽断,哪怕灵台完整,亦然于事无补。
“长元大陆,八脉全断者,极少,如何治疗,尚且未知。”年霜道:“年修和,你该知道,年家,从不养无用之人。”
“年霜,我要进藏书阁!”年修和道。
年霜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她手掌一翻,一枚木质雕刻的牌令出现在她手上,“这是进入藏经阁的牌令,以我的权限,最多只能进入到第七层。”
说罢,年霜从怀里掏出一个紫色的瓷瓶,道:“这是隐身丹,药效只有三个时辰,记住,不要碰到任何人,否则,隐身丹便会失效。”
“年霜……”
“谢字不必讲了。”年霜道:“隐身丹得来不易,我也是偶尔获得,时间不多,年修和,你去吧。”
年修和接过年霜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
望着年修和远去的背影,年霜轻叹一声,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
年家,藏书阁——
年修和在年家的这五年,仅仅去过一次藏书阁。
那是他刚到年家不久,因为要进行灵力测试,年家弟子皆可前往藏书阁挑选功法,那时候的他和年修雅人微言轻,只能去藏书阁的第一层,可哪怕只是第一层,也深深震撼了年修和。
宽阔得似没有边际的书阁,木质的书架上,书籍琳琅满目,种类繁多,当真叫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
可藏书阁有门禁,每天到了亥时末便要关门。
当……
绵长清脆的钟声响起,年修和一个激灵,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已是亥时末了,躲在阴影角落的年修和服下隐身丹,纵然身形被遮掩,年修和依然敛了自己的气息,蹑手蹑脚地往藏经阁门口走去。
藏经阁门口快要关上的刹那,年修和贴着门边,缩着身子,避开守门的老头,躬身闪了进去。
哐……
大门彻底关上,年修和的眼前一片黑暗。
年修和等了好一会,听见守门老头脚步远去的声音,微微松了口气。
藏经阁戒备森严,稍有异动,必定引来守卫。
年修和摒着呼吸,悄悄上了六楼,六楼是医籍所在。
年修和走到书架前,吹了吹火折子,火折子是年修和自己所致,小巧至极,微弱极其微弱,借着光芒,年修和抽出一本又一本的书,飞快地翻阅。
时辰分秒而过,摞在年修和身旁的书是越来越多,可他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八脉断后,如何治疗的方法。
年修和渐感焦虑和烦躁。
“藏书阁如此之大,我不信没有一本书籍有记载。”年修和压下烦躁,放好抽阅过的书,正要起身往书架另一边走去,忽而,安静的藏书阁中,一道极其细微的脚步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