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郑羽前脚刚踏进校门,后脚湘高的进校铃声就响起来了,校门也准时关闭。
金秀娜跑到已经关门的校门口,叫着开门大爷。
闻声,一位穿着保安制服,满头银发,戴着老花镜的大爷慢慢悠悠的从一旁的传达室里走了出来,看样子大爷没有65岁也得有60岁了。
整个盐城市其三大区之中,十来所高中,什么高校荣誉和排名咱们且不深论。要单说建校年头的话,什么都不用说,光把看门大爷这张沧桑的满是皱纹的脸摆出来就够了!提到大爷,可有些来头呢,是崔志平表姐家的二大爷,细说的话也算是裙带关系,不过这“裙带”没有任何含金量,相反工资低,而且这个大爷总是幻想着当个县衙判官,不时自己拿个小本子,端着姿态,在院子里练喊着臆想出来的人名。
正好学校缺了位置,而且崔志平随口玩笑,说这个门卫点名也跟判官一样!这无心插柳,可让这二大爷脑热了起来!
既然拦不住,而且大爷还认字,于是干脆让他做来试试,这不,大爷是真满意这个职位,而且还当上了瘾,整日就抓迟到人员,开口闭口全是慷慨昂词!定理不饶!
大爷扫了一眼,随后低着头翻着手里的花名册,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语气微微昂起:“你迟到了,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班主任叫什么。如若不答,本卫定理不饶!”
都习惯了二大爷的腔调,金秀娜见怪不怪的回答:“高二四班,尤大川,班主任韩春雪。”金秀娜一如既往的报着尤大川的名号,轻车熟路。
大爷也不看,只顾着低头翻找到高二四班的那一册,眯着个眼睛,开始用手指一排排的往下捋着,找到尤大川的名字。
大爷低头画着勾,这整整齐齐的一排迟到红勾,反倒让人看的相当舒服。
画完今日红勾,大爷摘下了镜腿连着绳子的老花镜,挂在脖子底下,拿出钥匙就给金秀娜开了侧旁小门。
“进去吧。”
“谢谢大爷。”
就在大爷刚要关门的时候,尤大川巧时一把抓住了门:“大爷,等下!”
大爷松了劲,戴上眼镜,再度打开名单:“报上名来!”
“高二四班,金秀娜,班主任韩春雪。”
“尤大川,我再给你次机会。”
尤大川抠了抠鼻子:“大爷你认识我还老问什么。”
“这是我工作流程!我得按学校规矩来,还有,你小子要脸不要?一个大老爷们次次都报女孩的名字,报就报吧,你换一个行不?”
保安大爷再次问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叫什么名字!”
尤大川抠了抠鼻子,一脸不耐烦:“韩春雪。”
大爷合上花名册,一脚踹飞尤大川,利索的锁上了侧门!
“让你们班主任出来接你,什么时候接,什么时候进去!”说完,大爷拿着花名册就进了保安室。
“为啥每次她报我的名字你就让进,不画她红勾就算了,为啥还把红勾画在我的名字上!”大爷不予回答,校门口只留下尤大川孤零零一人。
“长得好看就能为所欲为吗!”
尤大川扒着校门栏杆,欲哭无泪,就像动物园里扒栏杆渴求自由的猩猩:“大爷。。大爷!一把年纪了别调皮啊!”
尤大川叫了半天,大爷就躲在屋里丝毫不理,不可能给韩春雪打电话的,被韩春雪数落一天的滋味可不好受。
尤大川想到这里便放弃了挣扎,不让进我还翻墙!绕着绕着,尤大川就走到学校西侧,四处看看没人,猛的就先把书包扔进学校的高拦网内。
尤大川啐了两口吐沫在手上,防止打滑,随后纵身一跃,就跟个壁虎一样,粘在了拦网上,刚动身往上爬了两三步,却横来一根拐杖直接砸在尤大川的后背。
尤大川惨叫一声就摔在地上,睁开眼,就发现一个六十多岁,半头银发的大妈正直勾勾的低头盯着自己,大妈怒斥:“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岂能容你这种盲流子胡作非为?”
尤大川眉头一皱,蹭的就爬了起来:“怎么又是您啊。”
“什么叫又是我!”大妈说着,就一把抓住尤大川胳膊,拉着就要走:“少废话,长得跟个发了毛的樟脑丸似的,走!跟我去派出所!”
“大妈我好人啊!你看我穿的校服!”
“穿身皮就能糊弄我了?好人不走大门,要翻墙?“大妈显然听不进尤大川的一面之词:“走!跟我去派出所!”
大妈态度强硬,尤大川也跟其说不通道理,有些着急:“大妈我今天没空,下次,下次一定去。”
尤大川话音未落,猛的抽开大妈的手,大妈干脆被甩了个踉跄,实落落的一屁股坐倒在地。
尤大川一下子慌了神,紧张兮兮的看着大妈,大妈一时间并没喊着疼,也是静静得看着尤大川,二人就这么相互对视,双方气氛很是和谐,很是微妙。
尤大川见大妈半天也没喊个异样,也松了口气,刚要上前去扶。老太太突然就闷了一嗓子:“打人了!打人了!盲流子殴打无辜老人啦!快来人啊!”
尤大川被这一嗓子彻底喊蒙住了,没一会就围来一帮看热闹的。
大妈见人多了起来,底气十足是越喊越凶:“来人呐!打人啦!盲流子打人啦!”大妈喊着喊着,一口吐沫没咽下去,猛烈的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大妈你这讹人,也要看身体啊,呛着了吧?您就坐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您买瓶水。”
尤大川刚转身要走,大妈说是迟那是快,一个鲤鱼打挺“唰”的站起来了,又死死扽住尤大川胳膊,顺势一屁股又赖在地上:“盲流子!我看你敢走!今天你哪都走不了!跟我去派出所!必须要让正义裁决你这种败类!”
尤大川也被大妈这一般歪缠闹的欲哭无泪:“我就爬个墙,怎么就是败类了。。我不爬还不行嘛。”
任由尤大川挣扎,大妈就是死死抓住尤大川胳膊,目光锁定在围观的人们身上,迫切道:“你们就任由这个社会败类招摇撞市吗?”
尤大川突然掏出一张五块钱块钱,给了大妈:“大妈,不闹了,喊半天渴了吧,您自己去买点水果去吧,我要去上课了。”
大妈理都不理,一把甩掉五块钱,歪着头就啐了口吐沫:“呸!谁要你的臭钱!”
就在这紧张的氛围之际,一民警及时赶来。这民警三十岁出头,给人一副干练的样子,是大丰区某一派出所民警,张柄强。
张柄强跻身穿过人群,看着坐在地上抱着尤大川大腿的伍奶奶,肃道:“什么情况!”
二人见张柄强出现,速速都松了手,像是看见了正义来临,伍奶奶腾的爬起来,也身上的土都顾不及拍,如猛虎之势就一把抓住张柄强的胳膊,而尤大川则一屁股赖在地上抱着张柄强的大腿,干嚎着。
“民警同志你可算来了!(强哥!你要给我做主啊!)”二人异口同声的委诉着。
“你们两个是要改讹警察同志了吗?”看戏的人群看着动弹不得的张柄强,调侃道。
张柄强抬眼,这才注意到周围人的笑意,没好气的冷了一句:“行了,都散了。”
周围看民警也来了,也就没什么看头了,人各甩甩手,也慢慢退散去了。
“我也不是什么金元宝,松开我吧?”强哥无奈。
二人才随之松了手,张柄强揉了揉被大妈掐红了的胳膊,又抖搂抖裤子:“说说吧,怎么回事?”
大妈急切的先行告状:“这小子光天化日之下为非作歹!”
“大妈您说,他又怎么为非作歹了?”
“这小子鬼鬼祟祟的要翻墙进学校,你看他那倒霉德行,我刚还看见他把作案工具扔进去了,这我要是不拦着他,学校指定出事!”
“大妈,那就是我一书包!”
“你看!他承认了!一书包的作案工具!”大妈话锋一转继续说着:“警察同志,杀人犯翻墙进学校伤人事件报纸上登的还少吗?你们能不能也上上心,加强点巡逻?我孙女就在这学校里上学,我这身子骨也没法一直守着这里不是?今天也就是逮到了,要是我今天晚了一步呢,后果不堪设想。”
“是,您说的是。”
这时,大妈看见尤大川那一张不服的脸,突然厉道:“光点头有什么用,赶紧把他带走,我看见他就闹心!还狡辩自己是好人,你看他长得想不想发了霉的樟脑丸?”
大妈说着不解气,抬起胳膊就要打尤大川,强哥赶紧拦住大妈,继续安抚情绪:“大妈别生气,我现在就把他带派出所好好教育!看您身上的土,没摔疼您吧?”
“她能有什么事,你不拦着她都能打死我。”尤大川在一旁煽风点火。
“闭嘴!”强哥转过头冷斥尤大川。
“那大妈没什么事您就回吧?这小子我这就带走教育!”
大妈没实实在在教训到尤大川,显然也有点不高兴。但就在下一秒,大妈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空洞,仿佛换了个人,呢呢喃语:“好好教育他。好好教育他。”
大妈慢慢转身,脚步略显沉重,背影萧瑟,慢慢走远了,不时还在呢喃:“好好教育他。”大妈的背影此时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
张柄强叹了口气,对着尤大川没好气的说着:“走吧?”
“这大妈,头些天说我长的像穿山甲,这次又说我是樟脑丸,强哥你看我脸。”尤大川指了指自己昨晚被尤柳翠打的通红的脸。
强哥不免惊鄂了一下:“这是大妈打的?”
“不是,这是我妈打的。”
张柄强白了一眼:“那你说个什么!”
“我就想知道女娲拿泥巴捏女人的时候是不是拿水泥捏的。”
“小王八蛋,那你就不会少惹你妈生气,少干一些不靠谱的事。”强哥继续劝诫着:“伍奶奶老年痴呆症是越来越严重了,你少给我气她,她要是真被你气出毛病,有你好受的!”
尤大川也是沉吟片刻,随即开口:“大妈一个人怪可怜的,我看我们门口保安大爷挺不错的,要不要我给撮合撮合?”
强哥一巴掌拍在尤大川脑袋上,很是生气:“有你什么事!撮合俩字你会写吗?你到好,天天打架闹事爬学校!你说说你因为这些事进所子多少次了?”
尤大川捂着脑袋,一脸委屈:“强哥,你别说哎,我每次进所子,都是大妈给我送进去的。”
“不行!我非要把大爷介绍给大妈!让大爷好好管管大妈!”尤大川越想越生气。
“说你是流氓你还真上脸!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你也别回学校了!跟我回所子默写八荣八耻去!我还真得好好教育教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