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与楼间隔紧凑而形成的狭小深谙的巷内,竟连一丝阳光都照射不进来,到处都堆放着废弃家具和腐烂垃圾。苍蝇,蟑螂,老鼠,不计其数!闷热,压抑,恶臭,这里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流放之地。
郝敏晕倒在地,脑袋上套着的黑布袋和嘴里的毛巾被一只粗糙大手一把扯下。本就燥热的季节,且被闷了大半天的郝敏此时面色通红,汗水浸湿秀发,乱糟糟的紧贴小巧的脸上,鼻翼频频张动畅快的吸取着恶臭氧气!
也许是恶臭味刺激到神经,郝敏缓缓睁眼,就看见一个头戴着鸭舌帽,脸带白口罩,身穿环卫工人服装的男人蹲在自己面前。不远处还有两个身形一胖一瘦的人也是一套这样的服饰,胖瘦二人踩着破烂家具,胳膊架在膝盖上,在生锈的汽油桶面上打着扑克牌。
郝敏眼神布满恐慌,不会真被郑羽说中了,他们就是来报复自己的街头混混吧!
“what do you want!”(你想干什么!)
郝敏挣扎了一下,然而自己的手脚被捆的很是牢固,郝敏挣扎欲烈:“let go of me !”(放开我!)
男子并未说什么,好似刻意让郝敏发出声音,随后站起身,把电话贴在耳边。
“是你闺女吧!”男人语气平缓。
这一句中文同样也让郝敏吃了一惊,中国人?!
男人可不管郝敏的惊讶情绪,径自向一旁走去,对着电话继续有恃无恐的说着:“我当然不敢闹出人命,顶多就是断个手啊,断个脚什么的。”
说话的同时,男人只感觉东西在顶着自己的脚边,眼珠低看,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凑在男人脚下,其身躯不断冲顶鞋边,嘴里不时发出尖锐的吱吱声,好像很是着急。
男人抬起脚,鞋底沾有食物腐烂化成的黑泥,粘稠的慢慢滴落,这肥硕老鼠见状,大喜过望,立马闻凑在黑泥上美滋滋的大快朵颐起来。
看这老鼠吃的沉迷,男人随即用脚踩住老鼠的尾巴,即便是这样,这只老鼠丝毫不觉得危险,依旧沉浸在“美食”之中。
男人又把脚上移,将老鼠完全踩在脚下,慢慢加大力度,老鼠被踩疼的发出一阵吱叫,可能终于发现自己处于危险之中,陡然开始不断地挣扎,发出尖锐的叫声,而男人依旧不断加力。
男人垂着头,看着脚下,继续打着这电话:“这个你放心,乖乖配合,我保证她平安无事。七点之前,让我看见两百万现金人民币!你给我听清楚了!是人民币!要是敢玩什么花样,就别怪我在她身上切下点什么零件!”
“我没有在跟你商量!”男人再补充完这句就挂下了电话。听着脚下叫闹的心烦的老鼠,男人狠狠一踩,老鼠悲惨的大叫一声,也终于再没了声音。
不同的生长环境,造就出不同的秉性,物竞天择的社会里,无知的代价就是淘汰。这只老鼠也有够悲催,硬是成为了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男人打开手机后盖,换上了一张新的电话卡,杜绝一切后患麻烦。
刚做完准备,就听见身后传来郝敏略有畏怯的声音。
“在美国。。绑架罪可是要判20年的。”郝敏虽然害怕,但仍咬着牙壮着胆子对着男人说道,意图用法律后果让男人产生忌惮,好放了自己。
“你放心,就算你死在这里都没人找的到。”果然,男子不以为然,语气泰然自若,根本没有半点余悸。
郝敏背后不断扭动手腕,想挣脱绳子。谁承想系的那叫一个结实。男人看郝敏肩膀不断微微颤动,自然知道她不老实:“别挣扎了,就算让你跑,你都跑不掉。”
郝敏看着男人阴厉的眼神,自发觉的逃跑无望,也彻底放弃挣扎:“你们是来报复的吧,有什么就冲我来,勒索算什么!”
男人嗤鼻一笑:“听这话的意思,你亲舅舅欠我们的钱,你能还上?”
“果然是他,阴魂不散!”
在对方表明是是中国人身份的时候,她就有几分怀疑,只是没想到平静了这么多年,他们居然还是找上门来了。
想起自己的这个舅舅,郝敏就极度恨恶。在自己明事的时候,他就常年吃喝嫖赌,本优越的家境,为了给他还债,最后落的倾家荡产,连他自己的老婆也带着孩子跑了。
即便这样,他仍不知悔改,撒泼是常态,为了让家人替他还债他是无所不用极其,最后竟然都用刀架在了亲人的脖子上,爷爷也因此突发了心脏病才过世,就算他被惩罚关进了监狱,这混乱的日子也没有结束。期间催债的人也不断上门恐吓,导致自己亲生父亲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也与母亲离了婚。
再之后,母亲便突然认识了现在的后爸,带着自己来到了美国生活,然而郝敏对于这个后组的家庭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过一丝依赖。
对于自己的这个后爸,内心更是极度的排斥和憎恶。一个内心肮脏猥琐,外表油腻的秃顶胖子。每次见到郝敏,言语之中总夹杂着一丝挑逗“小敏又长大啦,恩,又成大姑娘了!”说就罢了,眼神还不时瞄着郝敏胸部,这让郝敏极度厌恶。
直至一次发现这个男人站在自己房间的阳台上盯着晾晒的内衣内裤看得入迷,这让郝敏忍无可忍,告诉母亲,而母亲却总是扯开话题,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
可谁又知道在郝敏发现到了这恶心的一幕之前,自己的母亲又发现了多少次呢。
谁又知道母亲有多少个彻夜未眠,难过流泪了多少次。
为什么宁愿忍气吞声,也不当面质问这个恶秽男人?佯为不见,是缺少勇气,还是就是认定女人必须要具备女德思想,必须要遵从那封建年代立起的三从四德,这一切不得而知,或许仅仅都是为了这个不易而来的家吧,毕竟经历过一次劳燕分飞,便不愿再见它支离破碎。
母亲的无视已经让郝敏失望透顶。变质,腐烂,恶心,仿佛所有贬义词都必须用在这个家庭里才脱衬出它最真实的本质。
这仿佛没有尽头的煎熬日子里,还好有郑羽的陪伴,才撑到现在。自己从没把这些恶心的事情告诉过郑羽,自己难受的事情,何必又让最在乎自己的人跟着难受呢?能够悄悄的依赖他,就已经足够了。
郝敏轻轻吸了口气,但腐烂味的氧气却凶猛的侵占嗅觉神经:“我没钱。而且你们也省省吧。我对于这个家来说可有可无,他们不会给你一分钱。”
男子看郝敏一脸认真的样子,冷笑一声:“可有可无还送你去这么好的学校?你后爸在唐人街开一个大酒店,这两百万对他来说还不就是零头?!”
两百万!九十年代,这可是天文数字。不过郝敏的内心倒是平静的很。两百万,她的这个舅舅,就算欠两千万,自己怕都震惊不起来。
这个家,母亲和自己根本落不到一分钱,出了生活用品,其它用费都是郝敏放假出去打零工挣的钱,尽管这样还不免被那个男人嘲讽“家里有力气的倒是都对外面使劲。”
能上杜康纳名流三甲的学院,根本就是自己母亲低三下四去求的那个男人。如果不是那个男人不耐烦,动手打伤了母亲,不然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在杜康纳就学。
如今所受的煎熬,全是拜自己这个舅舅所赐,如果可以,只希望他永远消失,哪怕代价是自己!
郝敏懒得去和面前这个男人争辩什么,眉头微微皱着,不再理会。
“哼,你就老老实实的等着你家里人来赎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