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秋冬交际,仅仅只是五点钟左右天就已经暗了下来,但是大学男寝室的画风是不会被自然光的强弱所影响的。
“我被包了,这里三个人!我先溜了,你们去下面压一波优势路!”陈晔一边敲着键盘划着鼠标,一边冲着耳麦里喊道。
眼角的余光虽然有看到手机屏幕在闪烁,不过他并没有多在意,大概又是爸妈来“烦”他了。无非又是些可有可无的话吧,陈晔如是想到,于是乎他就把手机往旁边一靠打算打完这一局再回一个电话。
不过他终究没有等到这局打完再回电话,趁着灰屏泉水泡澡的时候他拿起了放在一旁的手机。和以往拒接电话的时候不同,这次未接电话足有七八个之多,有来自父亲的也有来自母亲的。
此时的他并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对,只是一如既往地觉得他们太烦了。
“喂老妈,你怎么连打了那么多个电……”
“你刚刚干嘛去了,怎么这么多个电话都没有接。”电话对面传来的是他母亲的声音没有错,但声调相较平时却是要明显低上许多,而且不知为何略微有些沙哑。
难道是因为一连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所以生气了?陈晔如是猜想,毕竟他刚上大学那会也不是没有碰到过这种事情。大一的时候陈晔选修了一门近代史,而其中有一节课是在晚上六点到八点的,他在上课的时候也从来不会跑出去接电话……
“我刚才啊……额……和室友一起去买晚饭了,才刚刚回到寝室。”
“你没有带在身边?”
“额……在充电嘛,在充电……”
“总之没什么事情就好。”她的声音一下子轻了下来,就像是被割断了挂着坠子的线的气球一般。
“怎么了吗?”陈晔从母亲的话语中隐隐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当年他拒接电话一个多小时,接通之后通过电话最主要的是父母的焦急和怒气。但这次不一样,母亲的语气中透露的是担忧以及另外的什么……
“你奶奶被车撞了……”
“嗯?老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你奶奶被车撞了,现在被送去**医院了,现在还在抢救,能不能活也不知道。”
陈晔再一次从电话的那一端听到了相同内容,他才确定刚才的自己并不是幻听。就这样握着手机愣在了原地,没有继续和母亲说话也没有挂掉电话,就算事后回想也根本想不起来当时自己在想些什么。
“对了那我要不要马上赶过来!”在母亲打算挂断电话之时陈晔才如梦初醒地追问道。因为医院离学校并不算太远,坐公交车的话一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似是在思考,“算了你别过来,还是先以学业为重吧。”
电话早已挂断,但陈晔依旧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僵在原地,并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就他的本心而言,他是很想立刻就赶过去的,但顺着父母的话前进也是他一直以来的生活方式。
“老陈你怎么了?”背对着陈晔的冯皓哲摘下了耳机转了过来。
“没什么,我没什么……”断断续续发出的声音很轻,而且尖锐地让他自己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大概是要哭出来了吧,陈晔心想,即便绷着张脸不让悲伤显露出来,即便瞪大眼睛把泪水全部含在眼眶中不让它流下,但心中的悲伤依然不会减少不会消失。
“到底什么什么事情?虽然你这个人平日里面就一直板着张马脸,不过现在你的脸已经变得像苦瓜一样了。”
“苦瓜?”陈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调,勾起嘴角:“我可最讨厌那种东西了……”
“你的假笑很难看啊。”
“呵呵,是么……我奶奶被车撞了,现在正在急救……不过没事,一定可以救得回来的……大概……”
冯皓哲愣了一下,“真的出了这种事?”
陈晔轻轻地点了点头。
“呼……”冯皓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抓起耳机,“这局没得打了,投了,投了。啊?陈晔不在,就我们四个人被人关高地上你带头翻个给我看。他?他肚子痛拉肚子去了,放你身上难道拉裤裆吗?投了,投了,不打了吃晚饭去。”
冯皓哲三言两语结束了这一局,他拍了拍陈晔的肩膀:“走,吃饭去了。”
陈晔摇了摇头,“算了吧没胃口了。”
“啧……算了说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买。”
“别了吧……”
“你跟我客气个锤子,大不了下次你去帮我买就是了。”冯皓哲说的很随意,不过却是打消了陈晔的顾虑。
“帮我买一份酸汤肥牛吧……谢了。”
冯皓哲、叶顾恒和宋骁三人一起走出了宿舍门,只留下陈晔一个人调整心绪。
在母亲那通电话的大概一小时后,陈晔又收到了一通电话,而电话那一端的人是他的父亲。内容和一小时前的那一通大同小异,而且从对话内容中大概就可以知道他并不知晓一小时前的那一通电话。
按照父亲的性格一般是会在事情阶段性的告一段落后对陈晔报喜不报忧的,但这次他晚了一个小时传来的消息依旧是在急救中……陈晔心中那份不详也再一次扩大。
陈晔周五只有一节课,上午十点下课后便可回家,往日里面他通常会等到吃过中饭之后再回家,但是这次他没有丝毫停顿,下课后他回到寝室一把提起早已整理好的背包奔向开往医院的公交车车站。
对于这新造的医院陈晔也不算太熟悉,虽然小时候因为身体原因他经常出入各个医院,但这医院是在他高中时期建成的。他一边用手机和父亲保持通信,一边在对方的指挥下,从住院部后方的消防通道上到了六楼。
从消防通道出去就是工作人员和货运专用的电梯间,本来应该是宽敞空荡的电梯间里却挤着十数个人,他们三三两两地分成好几拨占据电梯间里的边边角角。
他们有的坐在椅子上靠着墙角小憩,有的坐在铺好的瑜伽垫上,有的躺在铺好的大衣上,还有的干脆席地而坐。这种时节下的瓷砖地居然还能坐得上去……陈晔感觉自己的屁股一阵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