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在白山客眼里是个天才,虽然林娘子那黯淡的眼神也没有因此而减少,但是王婆整日里却是欢喜了不少,小姐有出息,对自己的主子林娘子来说,就算是以后有了依靠。
林娘子一年来,发丝间都出现了几根白发,操劳多年,也身子也消瘦了不少。
庭院里,四人围着木桌,上面摆着一些饭菜,还有王婆下午杀的一只鸡,白山客饮酒,但也不能让客人自己喝,林娘子也给自己满了一小杯。
“林娘子,晴儿到底为何无法习武?”
白山客喝了一口,酒味清淡,但也聊胜于无。
对于自己的徒弟无法习武这件事,他虽有所耳闻,只知是因为一场大病,其中到底如何,他并没有关心,只是现在沐晴文道一途天赋这么高,要是能文武双休,岂不是更让他这个做师父的自豪了。
林娘子低着头,神情有些闷愁,“我也不清楚,只是那一场大病以后,她原来辛苦修炼的玄气都没了,之后就算是再怎么修炼,也是没有一点动静。”说到这,林娘子抚摸了一下身旁女儿的头,继续说道,“虽然也多谢道长教导她,但……唉,这世道终究还是武道为尊,我现在就盼着她多读写书,聪明些,贤惠些,日后能找个好人家嫁了。”
沐晴眯着眼,像是一只被抚摸的小猫咪,“娘,没办法练武就不练了,师父打算教我弹琴呢!”
“是嘛,道长费心了。”林娘子站起身,挤出一丝笑容,行了一礼。
白山客倒是坦然接受了这一礼,到了这世俗之间,他那古怪脾气恢复如初,若不是沐晴对这个师父的脾气一年来也了解了,不然还会像以前一样觉得他无礼。
“林娘子,”白山客悠悠地若有所思,“武道固然是受人尊崇,但其中恩怨也最是凶险,文道虽说无用,但修身养性,于心道也是大有裨益。晴儿无法习武,但专心诗文经籍,日后成为一个大文修,也说不定。”
林娘子只以为女儿只是聪明些,记性好些,才被白山客夸赞,可今日,他竟然说自己女儿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大文修,这让她有些难以置信,“您,您说的是,大文修?”
“没错,就像清…清虚宫里面的大文修一样。”白山客说道“清虚宫”时,不知为何顿了一顿。
林娘子还是有些无法相信,清虚宫是什么地方,那是仙霞山上的神仙住处,天下九大宗门之一,他们这些人,对于清虚宫上的神仙,就如同蝼蚁一般,可女儿的师父突然说,自己的女儿可以变成神仙,这岂能不让她惊讶?
“您……可是那些大文修,也是修炼武道的……”
“文辅以武,武辅以文,文武不分家,武者没了文道,与畜生何以,文修没了武道,与废人何意,经世致用,本就一体,晴儿没有武道天分,但是她有身体,身体力行,就是武道。而且,文武之间,终究是个‘辅’字,晴儿即便不依靠武道辅助,我相信她一样能有一番成就。”白山客充满信心的看着沐晴,沉吟道。
林娘子对这些有些深奥的话难以理解,不过她还是能听出白山客大致的意思,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连忙吩咐王婆再去买些酒来,好生招待白山客。
夜里,沐晴躺在床上,回想着白日里娘亲和师父说的话,终究还是有些不明白,母亲为什么非要给她找个师父,又希望她找个好人家,沐晴觉得现在就很好很好的,一家人相依为命,难道不好吗。
对于前世是个孤儿的徐林来说,现在确实很好了。
第二日不用去读书,狗子也算准了日子,在门口等着沐晴。看到沐晴出来,屁颠颠的跟上去。
“老大,咱们今天去哪玩?”
女孩子长个子早,现在的狗子比沐晴要矮了不少,要说他是沐晴的弟弟,别人肯定也不会觉得奇怪。
沐晴瞅了狗子一眼,也不知道他那鼻涕是不是已经长在了他的身上,无论春夏秋冬,狗子的鼻子都是冬天。
“你娘不是让你别跟我玩吗,上次她看到咱们去爬树,不是刚打了你一顿,你这么快就忘了?”沐晴像个小大人一样说着。
狗子挠了挠头,诺诺说道:“除了老大,没人跟我玩……”
沐晴知道他肯定又是这句话,也不管他,就往镇子外走,狗子跟在沐晴屁股后面。
一路上,沐晴捡起一根树枝,装模作样的耍着,好像那是一把锋利的宝剑,玩腻了就扔到一旁,后面跟着的狗子又忙不迭的捡起来,也学着沐晴的样子耍着,完了还跑上前喊道:“老大,你的剑!”
“傻子,那只是个树枝。”
狗子咧嘴嘿嘿一笑,说道:“老大你终于理我了。”
沐晴被他那傻乎乎的样子逗笑了,狗子看着一脸笑意的老大,他注意到的不是老大那一双大眼睛,而是嘴角旁那若隐若现的两个梨涡。
“老大真好看……我们去爬树吧,上次那个鸟窝还没掏过呢!”
沐晴现在好歹也算是个读书人,拍了拍狗子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狗子,你爹没让你读书吗?”
“读书?读书啥用啊……”
“练武呢?”
“练武?练武啥用啊……”
“真是对牛弹琴。”沐晴收回手,转过身继续走路。
狗子跟上来又问:“啥是对牛弹琴?”
“现在就是……我们还是掏鸟窝去吧。”
“好嘞!”狗子开心地跑到了前面,大喊大叫着。
……
……
白山客不知从哪弄来一把琴,沐晴再三问,师父也没告诉她,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开始与这把琴做斗争了,可她无论怎么弹,这把琴总是不按照自己的心意响,就算是白山客手把手的教她,她弹出来的还是像弹棉花。
“你怎么这么笨呢!”终于,白山客忍不住了,瘫坐在皂荚树下的椅子上,用棉花塞住耳朵,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看师父要睡觉的样子,沐晴也停下了手指,缓缓吐出一口气,也为自己弹不好这破琴而烦闷。
白山客躺在椅子上,胡子动着,却是发起了牢骚,“教你学琴,还不如教你练武。”
沐晴觉得自己音乐上的天赋不会已经低到了这种程度吧。
“师父你认真地?”
“哼,我倒是想开玩笑,这都已经一个月了,你也弹了一个月的棉花,算了,算了……”
白山客可不信任什么勤能补拙,要是一点天分都没,再勤也是浪费时间罢了,有那功夫,还不如找点有天赋的事情去做。
沐晴这些日子练琴,老是坐着,腰部也经常酸痛,更不用提那一双小手了,“师父就算是教我练武,我也是没天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