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府二爷因送疯女一事,好好的苏杭织造临察使的肥差,就这样不尴不尬,不明不白地被人拿下了,偏偏朝廷连个说法都没有。
更让慕二爷气恼的事,自己刚失了官位,那些个往日里依附他的商家们,就纷纷离他而去。宴席也不请了,银子也不孝敬了,一幅幅势利小人的模样。
就在众人好奇,苏杭织造临察使的肥差花落谁家时,朝庭空降一员大将,此人的身份是皇后的娘家人。
消息出来,扬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心下一片明了。
瑞王,贤王相争了半天,到头来胜出的仍是瑞王。江南这块肥硕之地,还是在瑞王的掌控之中。
看来……这贵妃还是斗不过皇后啊!
世上之事,便是如此,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慕府内宅的风该如何吹,这就不是慕晚珂该操心的事,她此时正迎来了不速之客。
“慕晚珂,你怎么住到这个鬼地方来了?是不是慕家人又欺负你了?”
眼前的女子着玫瑰红绣长枝花卉的薄缎褙子,鬓边压着一朵新鲜的白玉兰花,浓眉大眼,眉梢带着一抹英气,让人见之忘俗。
慕晚珂淡淡的看她一眼,道:“伸手。”
“伸什么手啊,你倒是说话啊?”来人秀眉一拧,板着脸道。
“五小姐,这话说来可就真真话长了。”杜嬷嬷端着果盘奉到小几上。
“嬷嬷,她不说,你说。”红衣女子纤手一指。
杜嬷嬷搬了张小板凳,一股恼儿的把慕家种种恶劣的行径,一一说出。红衣女子听得两眼直冒火星,慕晚珂瞧着她一脸忿忿不平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来人姓石,名婉婷,族中排行第五,人称五小姐。石家在杭州府是顶顶有名的富贾之家,织锦坊便是史家的产业之一。
她与石婉婷相识于前年一个大雪的晚上。
她从围墙洞里出来,李平的马车因大雪耽误了时辰,她与杜嬷嬷只好等在路边。石家的马车恰好路过,把她和杜嬷嬷当作从大户人家逃出来的小姐和丫鬟,遂多了个心眼,命下人上前盘问了几句。
此时李平赶来,见有陌生人挡着她的去路,二话不说操起家伙便迎了上去,与石家的几个护院缠在了一起。
打着打着,马车上跳下一男一女,正是石家的大爷石松和五小姐石婉婷。李平一石松,忙住了手。
原来当初李平做镖师时,就曾替石家押过几趟镖,都是老相识了。客套了几句,各自离去。
巧的是,当天金府最后一个病人,正是石婉婷。这女子简直是个人精,只凭着一双眼睛,便认出了慕晚珂的真身,当下便好奇的缠上了。
慕晚珂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承认了身份。慕晚珂之所以敢承认身份,则是与石婉婷的大哥石松有莫大的关系。
石松的妻子,正是定国公府的二小姐薛雨薇,而定国公府是太子的舅家。
慕晚珂前世常与祖父一道出入,她唤薛雨薇为二姐,常屁颠屁颠的跟在她身后玩。两人虽差了几岁,感情却极为要好。
当初薛雨薇下嫁到江南石家时,慕晚珂还曾为她鸣过不平。堂堂公府嫡女,竟然嫁个满身铜臭的商户,门不当,户不对,也不知国公爷如何想的。
后来太子事发,皇帝震怒,将定国公府一府统统下狱。正当所有人以为薛家在劫难逃时。
一月后,皇帝梦见了先皇后对他的斥责。第二日便将薛家人放了出来,并保留了爵位。
经此一事,定国公府一落千丈,府中老小只守着宅子安份度日,极少在京城的贵族圈中走动。令慕晚珂颇为感动的是,当薛家下狱,生死难料之时,石家不仅没有嫌弃薛雨薇,反而将她护得滴水不露。
石松甚至为了她,至今未曾纳妾。士农工商,商为末流。
慕家自称诗礼大族,大难来时,逼死姨母,另攀高门。而商贾出身的石家,却有情有义。
这让重活一世的慕晚珂唏嘘不已。
石婉婷一听慕晚珂的真身竟然是慕府六小姐,惊得下巴都掉了下来,忙把大哥石松叫了进来。石松的神情比着石婉婷更为激动,当下派人将妻子薛雨薇从杭州府接了来。
薛雨薇见到慕晚珂,哭得泣不成声,只称子陌的妹妹,便是她的妹妹,硬要将慕晚珂从慕府救出,带回杭州府,谁劝都不听。
最后被石松晕了抱上了马车。两年过去了,慕晚珂至今记得,薛雨薇把她紧紧搂在怀里时的感觉,那种失而复得,发自内心的痛心疾首,让再世为人的慕晚珂潸然而泪。
更让她感到唏嘘的是,前世的梅子陌缠着薛雨薇,两人成了好姐妹;这一世的慕晚珂却被石婉婷缠得没了法子,成了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