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珂赶到园子去时,园子里已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一点缝隙也没有。
杜嬷嬷凑到慕晚珂跟前,低声道:“小姐,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慕晚珂冷笑。
周煜霖如此心机深沉之人,又岂会做当众与人打架这种没脑子的事,必是有原因的。既然有原因,那就只有静观其变。更何况,堂堂煜王,只有他打别人的份,断无别人打他的份。这厮的功夫,早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就在这时,也不知谁喊了一声,“瑞王,瑞王妃到!”
人群呼啦一下沸腾起来,镇国公父子立刻迎了出去,陈夫人带着女眷也跟着迎了出去。
平阳郡主身形顿了顿,拉着女儿厚着脸皮也跟了出去。
虽然此举有些宣兵夺主,但如此绝佳的机会,她又怎肯放弃。
周氏一看平阳郡主出去,心下犹豫着要不要也厚着脸皮,上前迎一迎,在贵人跟前露个脸。她环视一圈后见各府的太太,小姐都没有动,当下收回了步。
隔着重重的人影,慕晚珂这才看清楚,加入战斗的不光是煜王和邬世子,还有江宏文和霍子语两人。
慕晚珂脸色有些僵硬,脑子里转得飞快。
一阵嘈杂的脚步声走来,慕晚珂扯了扯杜嬷嬷,隐在了人群之后。
一行人走过来,最前面的男子相貌英俊,器宇轩昂,一身锦袍显得从容贵气,一看便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此人便是瑞王。
瑞王右侧的的贵妇则是王妃陆氏,微微有些富态,容貌也是极艳丽的。
瑞王与镇国公府是亲上加亲的关系,镇国公长孙满月,瑞王夫妇一同来贺喜,也在情理之中。
慕晚珂前世对瑞王夫妻并不是很熟悉,也就几面之缘。而且她素来不喜欢眼睛泛着寒光的男子,恰好,瑞王的眼睛狭长而阴冷,被他看上一眼,浑身生寒,故慕晚珂敬而远之。
瑞王走到四人跟前,神情肃然的看着周煜霖。
周煜霖浑不在意的拍拍身上的灰尘,理了理发冠,然后适闲的打开扇子,摇了几下才道:“二哥怎么也来了?”
瑞王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道:“老八,你也年纪不小了,整天的打架,鬼混,逛妓院,哪来一点龙子龙孙的样儿,父皇知道了,又得为你操心。”
这话听着兄弟情深,然慕晚珂却敏锐的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冷然。
这瑞王赤裸裸的把周煜霖的缺点放在了众人面前,敢问哪个皇帝敢把江山传给这样一个人。
周煜霖意味深长的看了二哥一眼,当下沉了脸道:“父皇操心,又不是你操心,管得还真宽!弘文,咱们走,这满月酒老子他娘不喝了。”
“老八,你给我站住。”
瑞王呵斥,言语中带着几分厉色来。
堂堂王爷,语出脏话,简直有损皇室的威严,成何体统。
“邬世子,为什么打架?”
瑞王知道八弟是块难啃的骨头,遂把矛头指向了邬立峰。
邬立峰咬牙切齿道:“他说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还说……”想起那污言谇语,邬立峰说不下去。
“老八,你对邬世子说了什么?”瑞王一脸正色的呵斥,心下却微有窃喜。
老八和英国公世子不对付,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英国公又是三弟最有力的支持者,他日自己与三弟争斗,老八定会站在他这边。
周煜霖根本不把瑞王的呵斥放在眼里。
他嘴角冷笑,扇子朝邬立峰一指,痞痞道:“小子,你给本王等着,下次再给本王遇见,一定打得你满地找牙。别以为背后有个贵妃,攀上了兵部尚书的儿子就不了起。今儿这事,咱们没完。还有你!”
扇子微微一斜,指到了霍子语的面儿上。“别他娘的给本王装什么伉俪情深,本王就骂邬黛眉了,怎么着?有本事咱们皇上跟前分说去。阿尹!”
“小的在!”阿尹硬着头皮凑上去,心里的悔恨不知生出几条街。
“抱爷回府,爷打架累了!”
阿尹一张俊脸白一阵,青一阵,端的是好看。末了,他心中叹息一声,死就死吧,弯下身把煜王横抱起来,直挺挺的就这样迈开了步子。
周煜霖不知死活的添了一句,“还是阿尹抱的舒服啊。弘文,快跟上,咱们去万花楼找乐子。”
光天化日之下,堂堂煜王被一个贴身小厮横抱在怀里,还说要去万花楼找乐子,这……这……简直看瞎一众人的眼。
众人左右相互对望了一眼,眼中各有深意出来。
那小厮一张俊脸,比起女人来还要俏上三分。
坊间传闻,煜王男女通吃这才得了花柳病,以致于“不举”,照今儿这情形看来,传闻竟然是真的了。
瑞王脸色一沉,众人暗道不好,忙各自散去。
慕晚珂看着一行三人走出她的视野,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这周煜霖骂的几句话,颇得她心。倘若有一天,她能光明正大的走到这二人跟前,只怕骂的还要再狠毒些。也不知他这样闹开,是何用意,回头定要找个机会仔细问问。
一道利光透过人群向她看来,慕晚珂回视过去,竟然是被挠破了脸的邬立峰。
慕晚珂不可置否的瞪了瞪眼睛,慢慢的侧过身去。
闹剧过后,宾客们无心再吃酒席,又急着想把看到的八卦回府传播,故相继离去。
慕府众人却因为平阳郡主母女的消失不见,只能苦等。
略等了一盏茶的时间,母女二人一脸喜色的回来。
众人收拾妥当,带着陈夫人给慕晚珂的一车东西,慢悠悠的回了府。
刚到府门口,便有丫鬟候着,请人去安寿堂。
安寿堂里,老爷,太太,二爷齐聚一堂,见人回来,脸上露出笑意,忙问了下那府里的情况。
周氏正要开口,却被平阳郡主抢了先。
平阳郡主不亏是在妇人堆里的厉害角色,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末了还把慕晚珂拉到跟前,狠狠的夸了几句,却只字不提她打的那记耳光。
慕晚珂见她长袖善舞,口若悬河,心中生厌。
这样明晃晃的把她拉出来,岂不是让那两个庶出的,把恨意都涌到她身上。虽然她不怕,却也不喜被人当抢使。
平阳郡主说罢,老爷、太太对视一眼,后者厉声对着两个庶出的道:“你们母亲还是罚得太轻。若是我罚,必是要跪了祠堂的。”
两个庶出的不敢多言,只诺诺称是。
慕老爷见一切妥当,给儿子递了个眼色,把人叫去了书房,其它人各自散去。
慕晚珂回了院,玛瑙早早等在院门口,见小姐回来,一脸笑意的迎上去。
笑意在见慕晚珂的脸后,瞬间消失。
“小姐,你的脸怎么了,谁打的?”
慕晚珂还未来得及说话,玛瑙已急得如炮仗一样点着了。
“黑了心的下作小人,竟然敢打我家小姐。小姐快告诉奴婢是谁打的,奴婢找她拼命去。”
“你消停些,回房再说。”杜嬷嬷呵斥道。
慕晚珂见玛瑙脸上尽是急色,不忍心再说,放柔了声音道:“嬷嬷说得对,咱们回房再说。”
换过衣裳,洗漱过后,杜嬷嬷把今日在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下玛瑙听。
玛瑙听罢,惊得目瞪口呆。怎么喝个满月酒,也能喝出这么多事来,太可怕了。
杜嬷嬷也不去管她,把那一匣子东西奉到小姐手中。
慕晚珂歪在炕上,漫不经心的打开,倒吸一口凉气。
这镇国公府果然富贵到极致,随随便便出手,便是价值不扉的东西。
慕晚珂想了想道:“玛瑙,你把这匣子拿给二姐去。就说六妹给她添妆。”
杜嬷嬷小声提点:“小姐都给了二小姐,万一其它人问起来,岂不是……”
“不用理会,只管明着来。”慕晚珂神情淡淡,“就是得让她们知道,这府里六小姐只与二小姐亲近。”
杜嬷嬷和心头一跳,当即明白过来,心中微叹,小姐真是想得深远。
慕晚珂见她神情了解,不由眼露赞色。
杜嬷嬷入了京城后,行事比在扬州府稳重许多,也愿意动脑子思虑。她这样做,是在为二姐日后去忠勇伯府打基础。
二姐出门子后,慕府必定落魄无疑。那府里惯会迎高踩低,二姐没了娘家做靠山,如何立足?所以,趁着二姐未出阁时,让那府里知道她们姐妹两个要好,日后就算忠勇伯府想要欺负二姐,也得顾忌一下她。
玛瑙尚不明就里,却仍是喜滋滋的拿着匣子走出去。
“嬷嬷,你想办法出府,让李平今日来接我过府,我有话要与福伯商议。”
杜嬷嬷点点头,道:“奴婢前几日买通了后院两个看门的婆子,小姐放心吧。”
慕晚珂想了想道:“别怕花钱,只要能让咱们行事方便的,只管砸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