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如青摇头，玉指按上琴弦，琴音骤歇。
“娘说我病好了同我去寺庙敬香，我们去大院找我娘。”
“啊？”
小姐难道真的移情别恋了，春棠跟不上节奏，上前跟上她的脚步。
“小姐，您难不成真想出家？”
“爹娘不允，暂且搁着吧。”容如青走在前头。春棠眸子一瞪，语气显得有些焦急，“小姐，那奴婢怎么办啊？”
容如青停下脚步瞥了她一眼，“你跟着我做个小尼姑吧。”
“啊？小姐，不要啊，奴婢不想做尼姑。”她似委屈得很。
容如青笑着没再理她。
大院，两人刚进入院中就见珠玉从屋中出来。
“娘在屋里吗？”容如青问。
“夫人在的，小姐进去吧。”
屋中，谢玉芳正绣着一双不足巴掌大的小鞋，是精致可爱的老虎纹样。
“娘怎做得这般小。”容如青站在门口便问。
谢玉芳未分神看她，“这是给娃的，瞧是你先成家还是你兄长。先到先得，晚了可就没有娘亲手绣的小鞋了。”
容如青一时觉哭笑不得，“那约莫是兄长的了。”
“你就没点上进心。”谢玉芳抬头白她一眼，停了手中的动作，“快来坐啊，傻站。来找娘可是有事？”
“想去敬香，望我身子能好。”
容如青未坐，话落她见谢玉芳叹气，“都是娘不好，怀你时受气，茶不思饭不想睡不着，小病连连，致你出生体质孱弱。如今想来，真不值得，折腾了自个儿害了你。”
“那也不是娘的错，是爹爹。都怪他！”容如青安慰着。谢玉芳沉默，没再说，将手中的针线与小鞋放到一旁。
“娘随你去拜拜，青儿这般好孩子，上天定不舍得苛待你。”
容如青没应这话。
原容如青身娇体弱，年芳十六含苞初绽的年纪就为人所害，实在不是得天善待的样子。
谢玉芳将要出门的事吩咐下去，两人带着春棠、珠玉到府门前，马车已经备好在等候。
谢玉芳吩咐春棠先扶着容如青上马车。
太师府的占地不小，从谢玉芳的院子到府门处，容如青已经一身薄汗，喘息连连。
马车中备有一张小圆桌，摆着茶水糕点与温茶的小炉，是专门为容如青准备的。上马车后，春棠就倒了杯温茶递给她。
一路上，马车行驶平稳，杯中茶水不晃一滴。容如青将空杯递还给春棠，抬手微微撩开滑凉的锦缎车帘望向外头。
她少有下山来这人间，太平的人间繁华和乐，耳边充斥着小贩的各种吆喝。
伽蓝寺在城外，路途稍远，容如青瞧了一会儿窗外就放下帘子，坐在马车中昏昏欲睡。
谢玉芳拿起薄毯搭在她身上，直到马车在玉灵山下停住。
“夫人，马车上山需得绕路。”车夫的声音隔着木板朦胧地传来。
“绕吧。”谢玉芳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山前的青石阶，蜿蜒消失在郁林中。
以青儿的身子约莫是上不去的。
马车绕至另一条较为颠簸的山路，磕磕绊绊之中容如青就醒了。
“快要到了，前头石阶上不去，绕着小路上山。”谢玉芳与她说道。
容如青点了点头。但这颠簸得实在让她觉头疼。
此条小路通往伽蓝寺侧门，有小僧在门前扫地。
“咦？”
瞧着上山来的尊贵马车，灰衣小僧疑惑出声。
马车在门前停下，他见里头下来一位丫鬟，一位小姐，又下来一位丫鬟，一位夫人。
“几位施主可是来参佛？”
“小女身体不好，这才未走正门。”谢玉芳道。
小僧闻言，领着几人进到寺中，带到大堂。
佛堂中还有其他人在此参拜，住持上前接待四人。
“几位施主先到后院歇息吗？”
“有劳住持。”
容如青从未来过这佛堂，但她记得荀裕帧的住处。扫了一眼金身的佛像后跟随住持去到后院。
伽蓝寺至少也有几百年的历史，后院不小，客房众多。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接近傍晚。她们定然是要在此歇一夜。斋饭过后，容如青打发了春棠，打开客房的雕花木门离开屋子。
天空已染上夜色，荀裕帧的屋中还未点烛火，两层束起的暗红纱帐背后，闭目坐在浴桶之中。
左眼尾下的一颗泪痣，暗光下妖异。
“吱——”
细微的门响，他瞬间睁开眼，翡翠般的眸色，冷淡带着丝丝危险的询问，“谁？”
推门的容如青动作一顿，“屋中没了热茶，可否向小师父讨些茶水回去。”
细软温和的语气，听着便是个柔弱的姑娘。
“在桌上，施主自取即可。”荀裕帧收敛了语气中的锋芒。
容如青看了一眼圆木桌上的瓷壶，屋中不见荀裕帧，似在里屋。她停了停，上前将瓷壶端起，伸头视线往纱帐遮挡的里屋瞧去。
只见那人寒意翠绿的眸，一个旋身出了浴桶披上僧衣，双足沾着湿意背对她，“施主，非礼勿视。”
容如青装作羞窘，“是，是小女冒犯了。”
然，他那双眸，着实撞了她的心。
仿佛，是她融入了他的身体，令他那张本就俊美至妖异的脸更加夺人心魄。
垂眸颔首，容如青端着手中瓷壶离开。
荀裕帧以内力蒸干身上湿意，系好了僧袍才缓缓转过身，眸中翠色暗下，像是混入浓墨。
容如青出了荀裕帧的屋子，走在洒满月色的院里。
元丹在他体内，只有她能不伤他而将元丹取出，否则便是强取，需破开丹田。
回到她休息的屋子，春棠正一脸焦急在其中踱步，看到容如青回来赶忙上前，“小姐，奴婢怎一个转身您就不见了。”
“讨了壶茶回来。”容如青将手中雪青的瓷壶给她看了看，走到桌边倒出一杯，捧起浅啜。
茶微温，茶香淡淡，仿佛还有他身上禁欲的檀香味，唔~
在屋中坐了未有多久，将手中茶盏里的茶水喝完她便站起身。
春棠见她拿着那竹枝的雪青瓷壶站起，“小姐，山中夜里凉，您哪儿讨得茶水，奴婢替您还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