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台,乃京城一处露天茶社。容如青到时,茶社前的露台上已有几人在谈笑。
沈暄就在其中,似是察觉到有人的视线,他侧头,见是容如青便露出笑。
容如青由春棠扶着走上前:“沈哥哥。”
沈暄几步走到容如青面前,“青儿你来了,听闻你病愈我便想唤你出来。”
容如青看着他,也未有多久不见,他却似消瘦许多,便担忧着问:
“沈哥哥是病了么。”
沈暄脸上的笑顿时僵硬,收敛下,目色复杂又有些痛楚地看着容如青,欲言又止。
“去一旁说吧。”容如青让春棠不必跟着,两人走到众人听不到他们谈话的稍远一些的地方。
“青儿可是还在为那日我照顾不周之事而生气?”沈暄道,他已明确感觉到容如青对他的疏远,“那日是我的错,我与青儿道歉。”
容如青黑白分明的眸子望着他,他俊秀的眉宇间染着愁思,顿时略有愧疚地垂下眼,沈暄只能见她那绒软细长的睫毛。
“沈哥哥,我…”似无法启齿,容如青将下巴又低了几分,微微侧过头去。
“是如青心中另有了郎君。有负于沈哥哥。沈哥哥日后便不要再见我这负心人了。”
容如青抬袖掩面离开,沈暄怔愣着及时抬手拉住了她的手腕,“青儿!”
手掌中佳人的手腕还是那般纤细柔弱,他不愿相信,“何时的事?”
“落水昏迷那几日,如青梦见前尘旧事。那人负我,我不甘心。”容如青这般道。
她垂落的睫毛轻轻扑动,惹人怜爱的模样。
“前世情?”沈暄更觉无法接受,但又说不出什么话来,一时气氛沉默。
容如青微微抬眸看他,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极为沉寂。
“沈哥哥。”她轻轻唤了一声,眸中莹润泪水,泫然欲泣,“沈哥哥,安意如姑娘倾慕于你,如青与沈哥哥只能止情于此。”
沈暄缓过情绪,浅牵起唇角抬手以指腹将容如青脸上滑下的泪痕轻拭去,“哭什么,既然缘浅,我自不会纠缠你。不必觉得对不起我。”
容如青怔住,泪珠含在眼角望着他。
——为何他就从不会这般温柔。
蜂追蝶,蝶恋花,而花无情。庸人自扰。
不远,未被邀约的安意如坐在另一处露台,颔首饮茶,眸光却抬起一直注视着两人。
容如青这小贱人,说的冠冕堂皇,也就骗过其他人罢了!此时在沈公子面前装得一副可怜模样,真恨不得上去弄花她那张梨花带雨的脸!
……
“沈哥哥,对不起,你便当我水性杨花吧。”
容如青低垂着头,沈暄轻叹。
“情之一字,强求不得。虽做不成夫妻,便还是做你的沈哥哥吧。”
容如青抬眸望他。若曾经先遇到他,她定然不是此时模样。
可惜天意总爱弄人,他此时心中还放不下那和尚。
“小姐,小姐!您快随奴婢去找大公子。”
春棠忽然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家丁打扮的男人。
“怎么了?”容如青莫名。
“大公子与三皇子打起来了,夫人差府中下人来寻您过去劝架。”
“什么?哥哥他……”
容如青脑袋发晕,她出门时该留意容修谨的,这暴脾气,三皇子可让娴妃宝贝得很,哥哥是想去皇宫大牢走一趟吗。
“沈哥哥,如青先离开了。”
沈暄并不知具体发生的事,但听着春棠的话也知事情严重,“青儿小心些,莫太焦急。两人关系好,不会出什么事的。”
“嗯。”
容如青前脚离开,安意如就站起身朝心不在焉的沈暄走过去。
此时三皇子府,鸡飞狗跳。
“我让你带我妹妹去潇湘馆!”
“不是有我在,去一次见识一下,怎么了?”
“我妹妹这么乖,要是学坏了,看我不打死你!”
“谁打谁还说不定呢!”
“哥哥!”
一声娇唤,院中打成一团的两人瞬时分开,一左一右兀自仿若无事地整理仪表。
容如青与谢玉芳踏进院中空地,容修谨与赵思煜的身后便是院中凉亭。
“三皇子殿下,修谨他无礼,望三皇子能原谅他这回。”谢玉芳福身向赵思煜恭敬地行礼。
容如青见此也跟着行礼。
赵思煜望了一眼身旁的容修谨,瞪他,而后立刻向谢玉芳道:“夫人言重,我与修谨兄不过切磋,拳脚之伤难免,并非大事。”
容修谨撇过头,气愤难消,并不打算向赵思煜低头。
谢玉芳倒未逼他行道歉之事,而是将他叫回身边,“你瞧瞧你,毛毛躁躁,行事莽撞!”
容修谨并未说赵思煜带容如青去青楼的事,他知告诉谢玉芳后她定然也会对赵思煜心存不悦。
“回府吧。”他道。
“还望三皇子莫将此事放在心上,告辞。”谢玉芳又向赵思煜行了礼,冷眼瞥向容修谨,挽着容如青离开。
容修谨回头瞪了赵思煜一眼,憋着一肚子气跟随着谢玉芳。
三皇子府前,荀裕帧正巧从马车上踏下,容如青走出门槛就看见他。
荀裕帧也怔住,他来此有事与赵思煜相谈,却不想会见到太师府的人。
“长宁王。”谢玉芳行礼。容如青、容修谨效仿。
荀裕帧下了马车上前扶起谢玉芳,“夫人不必多礼。”
容修谨抬眸瞥向荀裕帧,几年不见长得更甚以往。可不能让妹妹被他祸害。
长宁王这头衔,如今可不安全着呢。
起身后,他将跟随在谢玉芳身侧的容如青搂到身边,离荀裕帧远了些。
荀裕帧看过去,便是他防备的目光,未放在心上,与谢玉芳点头示意后踏进府中。
容如青回头目光追着荀裕帧的背影,容修谨捏住她的脸颊。
“哥哥是为你好,对谁都不要对他动心思。他如今在京城的处境尴尬,你与他牵扯上只会是危险。”
他是朝堂从二品大员,虽只是年轻的小辈,但对京城权势之间的暗潮涌动也清楚明白。
容如青看向他,就算知道他说的都是为她考虑,她也不会听。
将元丹给荀裕帧这样的事她都做得出来,如今这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