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中,新的一年又到来了。
易清尘在凌晨的钟声敲响之后就接到了乔御恒的短信。“老婆,新的一年,祝你天天开心。我爱你。”
易清尘回复了一条“乔大人,也祝你心想事成,步步高升。”
其实这一夜,乔御恒并没有在家和父母一起守岁。他约了几个同学在KTV狂欢。筹光交错的男男女女中,唱得眉开眼笑的就是蒋雯雯。
这一段时间他们经常见面。大家都看出乔御恒攒场子聚会的目的,但是谁也没有说破。
新年的头几天,每家每户都忙忙碌碌地串门儿拜年。易清尘累的想躲起来清静清静。但是怎么清静的了啊,这是她这几年来头一次在家过春节,方圆五百里的亲戚都赶着放假过来瞧她。
霁然为了避开返程的高峰,大年初四就离开了家。上官靖也在大年初七就和肖海志踏上了返回广州的列车。爸妈每天都有生意要忙,老家的同学也都陆陆续续开工上班。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易清尘越来越觉得在家很无聊。
打开电脑登陆QQ,易清尘发现张瑞在线。于是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聊起来。易清尘对着张瑞吐槽着过年的繁冗礼节,也简简单单地勾画了一下自己未来的打算。张瑞在办公室坐着,开工第一天忙得焦头烂额地,一处理完客户咨询就赶快抽空回复易清尘。
“霁然呢,你回国了你们有联系吗”张瑞发消息给易清尘。
“哎哟哟,你个白眼狼,你还惦记着他呢?”
“哪有啊,我就是问一下。现在你回来了,我想知道你俩还有没有机会再续前缘。”
“续个屁的前缘。”易清尘边笑边打字。“我和我男朋友都准备见家长嘞”
“哦,就是家里开印刷厂的那个安徽小胖子?”
“是的啊。”
“你真准备就这样把自己给嫁了?”
“哎,你这话说的,我和我家小胖子那可是共同患过难的革命爱情啊。”
“行~~~,你高兴就好。”
。。。。。。
一转眼,就到了情人节。易清尘一整天都在暗自揣测乔御恒会给自己准备什么惊喜。这些日子,易清尘一直在跟乔御恒商量双方家长见面的事情,乔御恒说对他最亲的姑姑生病了,家里人手不够,他要去医院陪护。乔御恒说的时候几乎哽咽,易清尘也就狠不下心再去埋怨。
2月14日早上没收到短信,易清尘多多少少有点不高兴,但是想到乔御恒陪护一晚上的病人,肯定也身心俱惫,所以也不好打电话去质问。但是到了晚上十点多,还是没有消息。易清尘就开始生闷气了。
眼看越来越晚,马上就要12点了。易清尘的怨气已经快要爆发了,把头藏在被窝里看着手机上的时间23:57。。。。。。23:58。。。。。。
只要12点之前打来,我就原谅他。易清尘默默的想。
但是手机的时钟跳转到00:00时,乔御恒的电话还是没有来。
易清尘的胸口强压着一股怒火。一条一条翻看着乔御恒发给她的短信。越看越生气。把手机往床头一扔,翻了个身,面对窗户的方向,愁眉紧锁。
“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登~”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易清尘鲤鱼打挺一样翻个身。拿起手机的手,都有点颤抖。
这时,易清尘难过得连怒吼的欲望都没。
“丫头”乔御恒的声音略带疲惫。“对不起,我刚从医院出来。姑姑的情况不太好。以后我可能会更忙,医院里不让打电话,所以我可能没办法每天晚上跟你通话了。”
“嗯。”
“你今天过的怎么样啊。有没有跟朋友出去玩?”乔御恒站在天景别院小区的大门外,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没。”
“丫头,你是不是生气了?”乔御恒小心地问。
“没事。”易清尘蜷在被窝里,握电话的手在空气里冻得冰凉。“那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这个。。。。。。”乔御恒突然停下了脚步,很是发愁地咬着大拇指关节。“这个事情我们以后再说吧。现在我家里事情特别多,姑姑病了,爸妈的厂子也遇到了经营上的困难。我真的没有时间没有精力。”
“那我大概要等多久?一周,两周?我妈最近老是问我,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易清尘几乎快要哭出来。
“不会那么快,至少要一个月吧。”
“不行,我等不了那么久,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都快想不起你长什么样了。”易清尘激动地一下子坐了起来,脚用力地把被子一蹬。“在机场分开的时候,你可是跟我承诺过的啊。你可是一再强调,等你回家陪父母过完年就安排双方父母见面。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食言的啊。你就是不在乎我了,”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我真的非常忙。你不是我,你不知道我最近都累成什么样了。姑姑在医院里没人看护,我白天送饭晚上陪护。家里的厂子也是一堆麻烦,现在全家人都被这些事儿搞得焦头烂额的。”乔御恒已经有点不耐烦。
“我无理取闹?我无理取闹?你姑姑家是没人了吗?送饭要你去,陪护也要你去,你姑姑没老公没儿女的吗?你们家厂子也有事儿,有事儿有你爸妈在啊,要你去有个屁用?我在你心中到底什么分量啊,怎么什么人什么事儿都可以比我重要啊。你到底会不会做人家男朋友啊,不会做就别做啊!”易清尘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
“好啊,那就分手啊。”乔御恒冷冷地回了一句。
夜,突然冷得像结了冰。易清尘觉得她全身都麻木了。
相处这么久,他从来都是对她言听计从。难道这次真的是她太无理取闹了?
乔御恒紧紧地咬着牙。两年,在这段感情关系里,易清尘向来处在强势的位置。他曾经很认真的喜欢过她,但他回国后突然觉得当时对她的顺从都是出于无奈,那个鸟不拉屎的大不列颠,能找个女朋友搭伙过日子已经是够惬意的事情啦,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他当然也想有个女人能把他当个宝贝一样对他百依百顺小鸟依人,哪用像伺候老佛爷一样顺着易清尘。如今回了国,小姑娘们一听他是留过洋的研究生眼里都直放光,他在他的家乡可以随意潇洒活得风生水起,他觉得他可以不必受她管制为她服软了。
“易清尘,你知道这两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只要你不开心,我就得哄。你有想过我吗?我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啊,我不开心的时候谁来哄过我呢?两年来,你一生气就提分手,一生气就提分手,你以为我不生气吗?我生气的时候用手捶墙,手都破了你知道吗?你说你没安全感,那我就得全方位待命照顾你的感受,那我呢,我的感受你可曾在意过?我跟你相处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地,生怕说错一句话就刺激到你那脆弱的自尊心,撒完尿不把马桶盖放下重要吗,啊,重要吗?挤牙膏为什么一定要从尾部开始挤,为什么?我不是不喜欢你,我是不喜欢什么事情都要按照你的方法来,我一个成年人,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行事习惯吗?干什么都要先照顾你的情绪,你不累,我都累!”乔御恒终于找到了一个最合适的时机,将这几年的忍气吞声一吐为快。
易清尘咬着嘴唇,眼泪一行一行流下来,她没有擦。也没人为她擦。
难道她真的是这么不懂事这么过分吗?易清尘脑袋一片空白,她已想不起那两年他们曾经怎样争吵过,也记不得他们又是如何和好。但是,她不能和他分手。因为,她害怕和他分手,或者说,她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分手。她把乔御恒当做她隔断与霁然牵连的利器,一直愚蠢地认为她若嫁了,他们两个人就不必再这么煎熬了。虽说她不可能像爱霁然那样爱着乔御恒,但是她在心理上对他的依赖已经无人能比。这两年,他是她的堡垒,是她的港湾,是她习惯,更是她逃避霁然的唯一借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两个人都是用力的握着电话。谁也没说话,谁也没挂断。
许久。
“我不要和你分手。你要是觉得我有错,我改。”易清尘委屈巴巴地说。
“你不要这样,我真的没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我也没有精力一边处理家里的事情,还要一边照顾你的心情。你相信我,现在事情太多了,等我有空,我就会去看你。”乔御恒从刚刚发泄的情绪中抽离回来。语气已平缓很多。
“那我不烦你了好不好。我不再强迫你来看我了好不好。我想你的时候打电话给你,如果你在忙,可以不接。”
“嗯。”
“那你每天还会给我发短信吗?”易清尘问的时候,其实心里非常害怕。她害怕听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她不知道没有他的讯息,她怎么打发以后的日子。毕竟,这两年以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个人的陪伴。大千世界,无论发生什么,还有一个人的轨迹与她息息相关。这种牵连,她还不知道如何切断。至少现在,她还不知道,如何切断。
“会的。”乔御恒舒了一口气。微微笑了一下。“好了,睡吧丫头,爱你。”
易清尘放下电话。手已僵硬。
从那之后,每天早上醒来,易清尘都觉得胸口很闷。一种莫名的沉重,怎么也挥散不去。“分手”两个字被他说出口,仿佛大坝突然决了,即使用一万吨水将裂口封死,她的心,已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他说让他信他,那就信他啊。易清尘若无其事地洗脸刷牙,若无其事地吃饭喝水,若无其事地跟人寒暄打招呼,若无其事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瞎晃。
但是,独处时,总有那么一个瞬间,心里的难过会炸裂。吃着米饭眼泪突然掉进碗里。俯身系鞋带,脚边的地板被砸下的眼泪染湿。
可她还是决定相信。相信现在的煎熬只是因为乔御恒面对家里的烦心事无力分身。相信他冲动地说分手只是因为她太任性。等他家的厂子度过困难期,等他的姑姑病情好转,等他有空了,一切都会好,一切都会恢复原样。
可是她,真的很难过。不管爱不爱他,但是真的需要他啊。霁然说出那句“老死不相往来”后挂掉电话的那一刻,她感觉身体被掏了一个洞,而乔御恒的陪伴在某种意义上弥补了她的残缺。现在硬要把这块肉再扯下来,不是不可以,她怕的是,扯下后,无法让那块血肉模糊的伤疤长出新的筋骨和皮。没有霁然,她不完整,没有人来取代霁然,她也不完整。
易清尘坐在电脑前登上QQ,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对张瑞讲了一遍。她告诉张瑞,回国后她和乔御恒只是通过短信和电话来维系感情,她也告诉张瑞乔御恒因为家里生意和亲人生病而不能过来看她,她还告诉张瑞乔御恒最近非常辛苦无暇顾及她的感受。更重要的是,她告诉张瑞,她想默默承受,默默分担,她甚至在阿里巴巴网上找了很多厂家去推销乔御恒家的印刷品。连她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不懂事了。她说这几年来一直是乔御恒在倾其所有地满足自己的各种要求。这一次,是乔御恒有需要了,他需要她安静,需要她忍耐,也需要她等待。那么,这一次,她就安静的忍着,安静地等着。
张瑞坐在办公桌前。盯着屏幕,心里的滋味,无法言说。她在屏幕上编辑好的一行字,剪切掉,再黏贴上,如此反复。按下回车键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干涩,疼。“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喜欢上了别人。忙只是一个借口,跟你分手,无非是等你发脾气的时候让你先说出对他的不满,然后他再借机把你说得一无是处,把责任推到你身上。这种人啊,跟你好的时候,你的缺点也可爱,不想跟你好的时候,你的优点也碍眼。”
“不会的。我相信他。拼了也会相信。”易清尘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眼泪顺着指缝一直淌到手腕。当然有这种可能,怎么会没有这种可能呢?即使在乔御恒的客观世界里,这种可能性早已经被发现、被实践。但在她的主观世界里,她不允许也绝对不会承认这种可能的存在。
他还是每天发短信给她。极少打电话。易清尘也如许诺那般,不会主动联系他。
他们本身说好的,等见过家长后再就一起去上海。在家长的问题上,乔御恒一直没有给易清尘一个明确的交代,于是易清尘就暂时在家看看书,练练字,微笑着拒绝家人和朋友的工作安排。
二月的最后一天,易清尘竟然接到了乔御恒的电话。
“丫头,我三月五号早上六点多到长沙。”乔御恒说。
“啊?这么突然?”易清尘笑了,好久没有这样舒心的笑过了。
结束通话后,易清尘坐在床沿发了很久的呆。果然啊,她没有信错他。这些日的痛苦和煎熬,终于等到了苦尽甘来。
易清尘第二天一大早就跑去汽车站,先确认一下班车的发车时间。班次表最早的一趟车是4:50,到达长沙都要七、八点钟了,赶不及。要不然就只能提前一天到达,可易清尘不敢也不愿意在陌生的地方独自过夜。眼看班次表上没有一趟车能够与乔御恒抵达的时间匹配,易清尘着急得团团转。
她不死心,加入买票的队伍,一点一点接近售票窗口。
“你好,请问有没有早上六点左右到长沙的车啊。”易清尘焦急地问。
“没有。”售票员头都没抬,冷冷地说。
“别的车站呢,会不会有六点前到长沙的车?”
“不知道,我们车站没有。”售票员很不耐烦地回答。
易清尘悻悻地离开售票窗口。一时间,不知所措。
这时候旁边有个大叔跟易清尘说“妹子,岳建璐牌坊那里有私人的大巴车,咱们这里跑去长沙批发衣服的生意人都是坐这趟车,晚上十二点出发,半夜到,卧铺车,你可以睡觉,很舒服的。”
易清尘特别感激地朝大叔点点头。火急火燎地打了个车去岳建璐。
车票的事情搞定之后,易清尘回到家,跟老妈说自己要去长沙见同学,老妈不仅没怀疑,还给了易清尘两千块钱当路费。
三月四日晚上十一点,易清尘就背着背包出发了。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激动,也许是未知的恐慌,久久不能入眠。她在手机上设了凌晨五点的闹钟。可是一直到凌晨两点半,还在醒着。在车辆的摇晃中,浅浅的睡了一会儿,四点不到,就自然地醒了。
清晨五点,易清尘收拾好随身物品,打车前往火车站。长沙三月的清早,寒风凛冽。她在出站口的台阶上坐下,蜷着身子,却瑟瑟发抖。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下时间。
六点半的时候,乔御恒发来短信说列车晚点。易清尘回复说没事,她会等他。
七点钟的时候,太阳在东方透出艳艳的红色。天已经很亮,车站广场上来往的人也多了起来。易清尘站起来,在广场上走来走去,活动下腿脚。
随着广场大钟指针的跳动,易清尘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怎么会这样,又不是网友见面。瞎激动个什么啊。”易清尘暗暗笑自己。
“丫头,我下车了,准备出站。”七点三十六分,易清尘收到乔御恒的短信,大口大口地做了几次深呼吸,然后往出站口走去。
远远地,她看见了他。
多么收悉啊,他的面孔。但是她的身体却僵硬着无法向前。这种感觉好陌生。
她看着他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她想去抱他,但是拘谨地不知道手要放在哪里。她想对他笑,抿了抿嘴角,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容。那一秒,她就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质了。
乔御恒默默地看着易清尘憔悴并写满倦意的脸。突然地心生亏欠。他左手拿着一瓶喝掉了一半的雪碧,上前一步,用右手把易清尘揽在怀里。
在身体接触的那一刻,两个人的眼眶都红了。乔御恒闭上眼睛闻着易清尘头发的香味,喃喃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易清尘僵硬地站着,面无表情。
“没关系。”
他愧疚得不敢看她。往事一幕一幕在眼前重现。她的笑,她的吵,她的古怪,甚至她的偏执,在这一刻的回忆中,都那么美好。
两年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乔御恒牵起易清尘的手说“走,回你家。”
乔御恒一路拽着易清尘,在马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汽车站。
在驶往娄底的班车上,乔御恒一直握着易清尘的手。易清尘没有挣脱,但是,也没有回应。然后,她靠在他的肩头睡着。
中午十二点多,易清尘带着乔御恒出现在爸妈的店铺门口。老妈愣了一下,看了下他们两人牵着的手。然后赶快迎上来说“这是小恒吧,快进来快进来。”扭脸瞪着易清尘说“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啊,小恒要来也不知道提前打声招呼,现在弄得多仓促”
赵星瑜一边招呼乔御恒坐下,一边安排易成跃赶紧去饭店订房间。
在聚贤食府的包间里,吃过饭的和没吃过饭的亲戚围坐一圈。易清尘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个劲儿的夸她有福气,找来这么英俊魁梧的男朋友。乔御恒也在席间做足了戏,不停地给易清尘夹菜,剥虾壳。姑父、姨丈们挨个跟乔御恒碰酒,乔御恒很好爽地一杯接一杯地喝。
午餐过后,亲戚们散去,爸妈回店里照看生意,易清尘带乔御恒回家休息。易清尘安排乔御恒在自己房间午睡,酒醉的乔御恒顺势拉着易清尘一起躺下,在她耳边说“我真的好爱你啊。”然后倒头睡着了。
易清尘爬起来,坐在电脑椅上,音箱播放着张学友的《情书》,她渐渐也有了困意,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有一种很强烈的空虚感。天已微暗。易清尘突然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好久,才记起。
椅背上搭着乔御恒的大衣。易清尘感觉到衣服兜里手机在震动。她伸手掏出手机,有一条未接来电,没有显示姓名。易清尘看手机屏幕顶部还有QQ未读消息,想也没想就点开了。
空白的聊天页面,没有聊天记录。只有两个字“好的”,后面还配了个红着脸娇笑的QQ表情。
易清尘盯着窗外,两眼放空。
晚上在家吃过饭,易清尘联系了几个朋友带乔御恒去唱歌。然后在KTV附近开了间房。送乔御恒去宾馆之后,易清尘就和朋友一起走了。
她不知道这样是不是礼貌。呵呵,情侣之间的言行,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要讲究是否称得上礼貌。
这一夜,易清尘睡得很踏实。睡醒时胸口的疼没那么重了,但是隐隐还在。到快中午的时候,易清尘才去宾馆接乔御恒。两个人去小吃街一边逛一边吃。
下午两点,乔御恒说:“丫头,家里还有事儿,我爸催我回去呢。”
易清尘很平静的说:“好啊,我带你去买票。”
分别后,两个人谁也没有再提分手的事情。乔御恒依然坚持每天给易清尘发短信,老婆长老婆短地叫着。
这期间有过唯一的一次通话,乔御恒说姑姑病情加重,需要钱。易清尘说国内的卡里只有七百块人民币,手里的英镑还没去银行兑换。乔御恒说很着急,让易清尘把七百块先转过去。
易清尘没吭声,挂了电话就去转账。
三月末,马上就要进入四月,天气已经暖和起来。
已经在家无所事事地待了两个多月了,不说爸妈急不急,易清尘自己都觉得不能再这么废下去了。易清尘打开电脑,在前程无忧上面注册了个账号,不急不缓的浏览着招聘信息。
突然,脑子里跳出乔御恒QQ上出现的那个昵称——“不雯不吻”。那是乔御恒来的那一天,手机QQ上只发了“好的”两个字的女孩子的昵称。
易清尘赶紧在QQ的好友查找栏输入这个名字,不过没有搜索到任何信息。她又打开浏览器,继续搜索。
页面上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条目,排列比较靠前的都是类似“不雯不吻的微博、不雯不吻的个人资料、不雯不吻的主页”这种页面。易清尘随意点开来看,这个网名叫做不雯不吻的女孩子长得确实不错。似乎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地方主播。
易清尘飞速浏览着不雯不吻的微博的照片,在谷歌搜索主页的结果页面找到了她QQ空间的链接。那个年代,大家都还习惯使用QQ空间来记录见闻或心情。很少有人会设置浏览权限,易清尘很轻易的就看到了她的空间日志。
易清尘看着不雯不吻的日志列表,心想:也是敏感细腻的女孩子吧。每个女人都一样,一旦恋爱,就想把幸福晒到世界的所有角落。当然易清尘除外,她一直没有在网络空间描述感情经历的习惯,她的日志一般是电影观后感或者书籍读后感。
易清尘从最近的一篇开始看,匆匆地扫一眼,记录的都是不雯不吻和男朋友相处时的一些琐事。文章里,她管他叫“麻团”。易清尘笑了一下,难不成是个胖子吧。第一篇日志记录了他们一起去云南旅游的见闻;第二篇日志啰啰嗦嗦地描述了两人两个人去看了什么电影,去哪个地方吃了西餐;第三篇日志讲了讲麻团如何为她妈准备生日礼物;第四篇日志倒是有点意思,不雯不吻很是开心地显摆两个人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第五篇日记写了两人确认关系之前发生了哪些暧昧的事情。
易清尘并不是欣赏她的文笔,过于干涩,且条理紊乱。她也并不在意她写的内容,平常,且简单。但是,她却无法克制继续看下去的好奇。
可在目光扫过的众多文字中,易清尘突然看到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丫头”。这两个字像一把刀一样,几乎刺瞎了她的眼睛。瞬间,她倒是对这篇日志感了兴趣。2008年2月14日,不雯不吻这样写道:情人节,他约我看电影。然后送我回家。我俩一路肩并肩。从星光影城到景天别院,差不多有五公里吧。麻团一直在逗我笑,始终记得我最爱喝雪碧,还没等我说口渴,就大衣口袋里掏出雪碧给我。我们在我家小区的门口分别,我俩都依依不舍。他看了一眼手表,对我说“丫头,请你记住这个时间,23点58分,我要赶在今天过完之前对说,情人节快乐。虽然我还不是你的情人,但从认识你以来,你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
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于是易清尘重新点开第四篇,2008年3月7日,有这样一段描写“两天前麻团去长沙出差了,我竟然有些想他。我知道他很喜欢我,但我不喜欢胖胖的男生。他在情人节的时候跟我表白,我没有同意。今天晚上他回来,让我去接他,一见面他就抱着我说不想分开,再也不想分开。仔细想想,从大年二十九去看望小学班主任开始,麻团就很猛烈地在追我。他把我每晚的空闲时间都占满了,不是带我去看电影,就是带我去唱歌。我发现,我也慢慢喜欢上了麻团。那么,既然他说不想分开,我们就在一起吧,不分开。”
反反复复看着这一段话。
“3月7日,她去接他。两天前,他去长沙出差。她最爱喝雪碧,见面那天乔御恒也拿了瓶雪碧。”易清尘神经了一样喃喃自语。
“啊!”,一声惊呼脱口而出。
易清尘真的是愣住了。当她把这些七零八落的线索串在一起之后,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大胆得有点大逆不道的推测。她拿起手机翻看乔御恒的通话记录。3月21日,他们最近也是最后一次通话。然后她颤抖着点开了不雯不吻老母亲过生日的那篇日志,页面上赫赫显示着日志发表的时间:2008年3月21日。就是乔御恒找她借钱的那一天。
什么蘑菇云,什么大爆炸,什么卫星撞地球,什么孙悟空大闹天宫,易清尘想用很多视觉效果爆棚的场面来表述自己此刻的震惊。可是她去却只感受到身处荒漠般的寂静。
渣啊,真是个人渣。
她的姑姑是死了吗?他竟然为了搪塞她而编造这么让人唾弃的谎言!他家的厂子是倒闭了吗,破产了吗?他倒是闲啊,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给家里帮忙,但是却选择整天带着人家小姑娘吃香的喝辣的,相当潇洒啊!!他跟别人过着情人节,却跟她说是在医院做陪护!!!他说姑姑看病要花钱,却拿着她的钱给未来丈母娘买花!!!!他把对她的专用称呼用到别人身上,他一边花钱花时间努力地想要俘获别人,又一边来看她,抱她,牵她,说爱她!!!!!
哦~,他来,应该是人家还没答应他呢,所以他就准备了两张船票,哪条船有座位就登哪条船。这到底有多渣啊!!!!!!
天呐。!
易清尘听见自己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笑声。是啊。真好笑。那个谁谁,不雯不吻,她知道他的麻团出差是出到正牌丈母娘家里去了吗?
想到这里,易清尘,真的憋不住,笑了。笑得一气呵成,笑得酣畅淋漓,笑得惊天动地,笑得,太用力,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发痛。她释然了,人家那种才算正常的爱情,而她就是打着谈恋爱的旗号治着空虚的病。算了,算了,乔御恒渣得登峰造极,她易清尘也一样渣得毫不逊色。
痛彻心扉的痛过之后,才是心如止水的平静。一切,就这么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