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弦心绪微微混乱,他不知道洛清安来到这里多久了,是不是把他做的事、说的话都听去了。若是他一开始就没醉,一路跟在他后面过来的,这场面就越发尴尬了。
洛清安看着他,神情很是委屈、害怕、还有一丝不悦,云墨弦从没见过他把表情摆得这么明显,他决定先开口缓和下气氛,于是笑嘻嘻的说道:“那个,洛弦你怎么出来了!”
洛清安只是看着他,并不应他。
云墨弦站在季秋的身前,不敢与洛清安对视,不知为何他有点心虚。
终于,洛清安拿着剑朝前走了两步。云墨弦见他走了过来,以为他是真的生气了,思绪急转:“不好。莫不是洛清安假装醉酒,就为了等着我出来唤出季秋,然后再打我一顿或是杀了季秋?”
他急忙道:“那个,洛弦你冷静点,你听我说我……”
“碰”的一声,洛清安突然闪身越过他一掌打像了季秋。
这一掌并没有用力,很普通的一掌。季秋挨了一下,只是倒退了几步,晃了晃,稳住身形,继续站好,茫然的看着洛清安。
季秋这幅状态,应该是恢复了一点意识的。可刚刚洛清安打了他一掌,他却没有还手,只是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洛清安,云墨弦虽然略感奇怪,但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季秋若是还手,他俩打起来就不好调解了。
这时,洛清安转过身直直的看着云墨弦,他很不高兴地冲云墨弦道:“为什么要走?”
云墨弦终于注意到有些不对劲了。
洛清安现在的举动和言行,有些……幼稚。
云墨弦仔细地盯着洛清安看了看。
洛清安的脸色和神情,跟平常大不一样。云墨弦试探着道:“洛弦?吟风尊?”
洛清安上前一步再次问道:“为何要走?”
云墨弦扶额这下他终于确定了,洛弦绝对还醉着,于是他无奈的道:“我没走,我就在这啊!”
洛清安就那么看着他。听到他的回答,皱了皱眉头,似乎不满意道:“我不出来,你就走了,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一个人!”
云墨弦让自己站起来看着更真诚一些道:“真没有,我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走呢?不会的。”
洛清安突然上前抱住他,这个时候云墨弦才发现洛清安一直在抖,嘴里轻声的说着:“不要走,不要再丢下我!不要!”云墨弦心里一僵,从来没看到他这么害怕的样子。
他轻轻的拍了下他的背,安慰道:“好了,我不会再扔下你一个人了!走,我们现在就回去!。”
洛清安闻言放开他,默默的看着他,和他一起迈开步子。
身后,季秋默默地跟了上来,云墨弦正要对他说话,洛清安猛地转身,怒气冲冲的指着他说:“走开,再过来小心我揍你!”说着还跟小孩子似的比了比自己的拳头。
季秋僵硬的嘴脸抽动了一下,很是无奈和委屈的样子。云墨弦看着这一切真是哭笑不得,连忙拉住洛清安的手臂:“好了,好了,别闹!都依你,我这就让他走!”说着唤出古琴。可还没等他弹奏,洛清安过来幽怨的看着他:“不许,只能我听。”
云墨弦无语的揶揄道:“还能这样?你这也太霸道了吧!”
洛清安更加委屈了,重复道:“不许!”
云墨弦终于发现了。洛清安醉酒的样子实在可爱的不行,感觉只要不听他的就是犯了大错了!于是云墨弦只好哄着说道道:“好好,不给他听,只指弹给你听。”
洛清安依旧看着他没有说话,云墨弦扶额挥手收回古琴,洛清安这才低下头站在一边。
云墨弦只好驱动眼睛,用符文发动指令对季秋道:“好好藏着,不要被人发现了,我会来找你的。”
季秋似乎很想跟过去,但得了指令,只能慢腾腾地转过身,垂头丧气的走了。
云墨弦对洛清安道:“洛弦,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喝醉了不大看得出来啊?”
因为洛清安看上去太不正常了,云墨弦只能用哄小孩子的语气他对话。谁知,洛清安听了这句,突然把他抱在怀里。
猝不及防,云墨弦被拽得一头撞在他胸膛上。正晕着,洛清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的体温,是不是很热!”
云墨弦不解的道:“你说什么?”
洛清安道:“体温。”
说话时,他的身体随着低音而震动,现在他身上的温度,有点烫人,云墨弦忽然把头抬起他明白了会意:“动作看不出来,得看体温?”
洛清安笑着道:“嗯,体温!”
云墨弦没想到喝醉了之后的洛清安竟然如此诚实,而且行为和言语也比平时……放肆多了!
云墨弦把洛清安带回了客栈。进了房,让他先坐在床上,考虑到他现在应该不会自己擦脸,弄了一盆热水和一条布巾进来,拧干了叠成方巾,在他脸上轻轻擦拭。
这过程中,洛清安没有任何反抗,只是一直看着他,好像害怕他下一刻就不见了。云墨弦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刮了下他的鼻子,笑道:“怎么,我有那么好看吗?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云墨弦接着问道:“你要不要喝点水?”
洛清安突然说:“渴!”
云墨弦笑着说道:“好,你等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洛清安看他要走,突然扑过来抱住他,不安的说道:“别走,不要丢下我!”云墨弦被他这么突然一扑,差点摔倒。好不容止住身形看着他这幅害怕的样子,云墨弦真是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这些年洛清安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这么缺乏安全感,云墨弦只好拉着他走到桌边让他坐下,给他倒了杯水让他喝,看着他说道:“洛弦,我不走,我就在这陪你好不好!”
洛清安就这么拉着他,看了他好久好像确定他不会走了,才拿起水喝了下去。只是抓着云墨弦的那只手一直没有放开!
云墨弦用袖子帮他擦了下嘴边的水珠,笑着道:“洛弦,现在我有问题问你,你会如实回答吗?”
洛清安看着他道:“问。”
云墨弦说道:“那好。我问你,你——有没有偷喝过你屋子里藏的酒?”
洛清安看着他道:“没有。”
云墨弦接着问道:“那你——喜欢灵狐吗?”
洛清安笑道:“喜欢,呵呵。”
云墨弦突然严肃的问道:“那你,有没有犯过错?”
洛清安看着他,很是难过的说道:“有,很难过!”
云墨弦笑眯眯指了指自己:“讨厌我吗?”
洛清安抓着他的手说道:“从未。”
“……”
洛清安盯着他,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重复道:“从未。”
云墨弦忽然明白了。
洛清安是在说他从来没有讨厌过自己。云墨弦接着问道:“你,究竟是怎么认出我的?又为什么要帮我?”
洛清安看着左手上的龙凤环轻轻说道:“因为它认得你!”云墨弦不解,低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洛清安左手上的龙凤环,可是还不是不大明白为什么这戒环会认得自己?洛清安接着说道:“我后悔了!”
云墨弦疑惑:“什么?”
洛清安看着他:“我后悔当初没有和你站在一起,我后悔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勇气。我后悔那个时候没能护住你,后悔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眼前就那么的消失了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云墨弦听着他说,看着他眼角的泪,莫名的心里有些欣喜,又有些难过,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云墨弦让他看着自己,道:“洛弦,你听着,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知道吗?你并不欠我什么!”
洛清安说道:“可是我怪我自己,我怪自己连想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我恨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没有勇气说出来!我好恨!”
云墨弦不知道他再说什么,看着他这个样子有些傻了,云墨弦抱住他道:“乖,不哭,别难过,洛弦我真的没有怪过你!真的!别这样!”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洛清安的回答,低下头一看,洛清安竟然又睡着了,云墨弦看着这一幕真是哭笑不得。只好重新给他擦了擦脸,然后把他抱到床上,小心的让他躺好,盖上被子,看着他傻笑了好一会。刚准备站起身来,忽然发现洛清安的手还在拽着他,掰了几下掰不开,云墨弦看着洛清安好笑的摇了摇头。只能小心的躺在洛清安的身侧,看着他好一会挥手把烛火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