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佳站在人群外头,听到那围墙里头,嚎丧一般的哭声,她立马就知道了,说话的人是谁了。
不就是自己亲娘的亲娘,张氏么?
这位张奶奶说起来,还极其的有意思。
她几十年前的时候,还是徐铁匠的姘头呢。
那个时候,徐铁匠在大平国边境上当兵。
靠着自己的能力和勇猛,做了一个百夫长。
百夫长不管怎么说,那也是军队里头一个低级将领了。
手上也有点权力了。管着百来号人呢。
那会儿,他在边境的一个县城里头,经常性的买酒。
这一来二去的,他就跟一个卖酒的店家的女儿——张氏勾搭上了。
那个时候,徐铁匠有30来岁。
年轻力壮的,外貌也特别的英武
而比他还要长两岁的张氏,是一个新寡的,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的寡妇。
如此这般那般之后,张氏就跟徐铁匠在那处成了亲。做了一对小夫妻。
后头徐铁匠要回乡,正好死了亲爹的张氏也没法,只能跟着他一起回到了这徐家庄。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张氏跟自己的男人待在一起十多年,她硬是没能给徐铁匠生出一个带把的男娃来。
张氏后头担心徐铁匠休妻再娶。
便听了某些有心人的建议,就把自己一直看着长大的女儿给设计了。
让自己跟前头男人生的女儿,伺候自己现在的男人。
她女儿马桂香是个特别争气的。
一口气给徐铁匠生了5个男娃子。
后头,徐铁匠感觉自己对不住她,便把张氏给休了。
重新娶了马桂香。也
而张氏被徐铁匠休弃的那会儿,都已经有将近五十来岁了。
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没有娘家,还被自家男人休了,她怎么活啊?
所以,张氏当年就咬着牙,硬生生跪在自己亲生女儿的面前。
求爹爹告奶奶的。
让自己的女儿给她留条生路。
马桂香也是个性格软的。
她见张氏好歹是自己的亲娘呢,就这么赶她出去,这不是逼她去死吗?
于是,她良心非常的不安。也就让自己的亲娘留了下来。
然而,张氏留下来不久,她就旧态复萌。
对于抢了自己男人的女儿,她是带有强烈的怨恨的。
所以,张氏三天两头的就会找马桂香的麻烦。
只要徐铁匠不在家,她对着自己的女儿,不是打就是骂的。
……
而这个时候,张氏的那些话是越骂越难听了。
“马桂香,麻烦你好好的管管你几个儿子!别没大没小的。”
“一天到晚的就跟你们这个狐狸精的娘,同一个鼻孔出气,你们这群背时砍脑壳的,就是看到我一把年纪了,没个儿子傍身,就欺负我。”
“养这么一个白眼狼女儿,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可怜哟~,把这女儿辛辛苦苦的从小养到大,那个时候是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头疼。结果呢,她竟然看上我的男人。把我挤得没地方站。”
“我现在是年纪一大把了,还没了爹娘,我男人又不要我,女儿也跟我不亲。她生的那些孩子,个个都把我当仇人看。我在这个家,哪里过过一天的好日子呀?”
“命苦啊,我命苦啊!这都三天了,我连一口热乎的饭都没吃上,这是想把我活生生的饿死在屋里头啊……,就这样的日子,我还有啥盼头呀!”
“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屋门边,死个干净……”
在在人群当中看热闹越发起劲的徐小佳,一听到张氏哭嚎出这样的话,她总算是明白她想干什么了。
张氏这是要吃一碗干饭了呀。
徐铁匠家里头平常都是吃稀的。喝点汤汤水水什么的。
张氏一把年纪的人了,肯定受不住。
所以,想把自己的肚子填个饱。
徐小佳在那里估价了一下形势,感觉自己的亲娘马桂香,到时候肯定是拗不过这位张奶奶。
煮那么一大锅的饭,给她吃。
所以,徐小佳便赶紧的从人群里面挤了过去。
进了自己的家门。
徐小佳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地上使劲哭嚎的那位张奶奶。
张奶奶这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受过不少苦处的人。
她头发已经发白,身体极其的矮瘦,面上就像是黄土高原那样,到处都是沟沟壑壑。
身上穿的是一件打满了补丁的深蓝色的褂子。头顶上还包了一块黑色的小头巾。
她哭着,大声的哭着。
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徐小佳的几位亲哥哥,徐大铁,徐二铁,徐三铁三兄弟,见张奶奶这么哭着哭着,越来越不像话了,他们便犹豫的走过去,想要一把将张奶奶拉起来。
拉到那个屋子里头去,不让同村的人看笑话。
然而张奶奶这个时候就像是发了狂似的,对着他们就是劈头盖脸的打。
突然被打了的三兄弟,眼里头都是委屈,手足无措。面目通红。
转头看着自己的亲娘马桂香,不知所措。
徐小佳看他们这么焦灼着,也不像个事。
于是,她就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徐小佳跟马桂香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她笑着对她轻言细语的道,“娘,这些天,咱们不是收了一些新米了吗?”
“爹和娘,还有哥哥们,这段时间都辛苦了。也是时候做一碗干的吃了。也好补补身子嘛。”
“再说了,咱们家的奶奶年纪都已经有这么大。她既然想吃,咱们就给她吃嘛。也好尽一尽咱们这些做晚辈的孝心。”
躲在自己儿子旁边马桂香,原本就尴尬的不得了。
有那么多村民在那里看自己热闹,她就感觉自己也下不了台。
如今听到自己的小女儿这么说了,她像是遇上了什么大救星似的,连连点头的道,“小佳,你说的对。”
“是该弄一碗干的吃了。”
“今天咱们不喝粥,就吃饭。我那里还有一碗豆腐乳,还有一点点的酸豆角。”
正大声哭着的张奶奶,一听到晚上真的可以吃干饭了,还有那个豆腐乳和酸豆角,她嘴里头的涎水就那样流了下来。
她这会儿也不忙着哭了。
而是直接抬起头,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女儿马桂香,“桂香,你说真的?”
“今天晚上,咱们真的吃一碗干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