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临近期末考的缘故,谭小恩为学生们补课,一连几天都很晚才下班回家,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学生们的学习劲头很足,她相信学生们期末考一定会取得优异的成绩。
其实,在谭小恩的眼里,没有好学生与坏学生之分,她是一名老师,她的职责不止是要将知识传授给学生们,她更想将做人的道理教给他们。
学生们都走了,谭小恩整理完,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校门,精疲力尽,嗓子讲课讲得都沙哑了。
刚出校门,一束强光倏地射来,刺眼的很,刺得她睁不开眼。
她本能的抬起手臂去遮挡这莫名的强光,试探的睁眼去看,模糊的感觉到这应该是汽车的车灯,心脏不禁漏跳了半拍,这么多年,她还是无法克服对汽车的恐惧。
觉得这车灯亮的与她不相干,她绕过车子,顺着马路牙子往前走,想要拦一辆计程车。
江锦夜坐在车里,一只大手优雅的覆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则倚着车窗,撑着下巴,深漆的眼眸顺着车窗看向外面。
路灯下,谭小恩的身影被拉得好长好长,看起来落寞又萧条。
他的心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用力的攥着,窒息的难受,六年不见,他对她的生活无从所知,看着她如此的辛苦,他似乎联想到她这六年来的生活,一如现在这般辛苦,或者比这更辛苦。
可想而知,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生活,辛苦是一定的,他不知道那个男人到底为什么不要她还有孩子,他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心疼。
他是真的很心疼她。
谭小恩抬手揉了揉突突泛疼的太阳穴,这些天她真的是累坏了,整天整理试题,给学生们划重点,更有江锦夜的事情扰得她心绪不宁。
她就算表现的很无所谓,但她心里比谁都清楚,江锦夜至始至终在她心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一想到他和邱秋在一起,她的心就不可自抑的痛。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拦到车,她准备向前再走一段路。
可她走着走着感觉身后有车跟着她,本能的转回身去看,可这一看不要紧,她竟然看到了江锦夜。
虽然现在天色已黑,但借着路灯和霓虹的光,她还是清晰无比的看到了江锦夜那无可匹敌的俊脸。
她心下一慌,完全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想来是特意来找她的。
可是她现在并不想见到他,她旋即迅速的转回身,继续向前走路,脚步急促了很多。
江锦夜知道她看到他了,不禁将车速也控制的快了些。
走了好远,可江锦夜的车却一直跟在她身后,最后还是谭小恩绷不住了,顿住脚步,转回身。
澄澈的眼眸狠狠地盯视着江锦夜。
江锦夜也将车停下,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谭小恩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声音冷然淡漠的说到,“江锦夜,你到底要干什么?”
江锦夜俊脸紧绷,双眸忽明忽暗,目光复杂的看着她,他的心很痛,难道他和她之间真的要这样相处么?毕竟他们也相爱过一场,她真的要把他当做仇人一样看待么?
“小恩,我们能谈谈么?”是的,他现在就想找她好好谈谈,他就是想和她说说心里话。
“我想没这个必要吧,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谭小恩别过眼眸不看他,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来往飞速穿梭的车辆让她觉得现实好像一场梦境一样。
“你真的觉得没必要么?我不相信当年我们的爱情是假的,我们也是经过死亡考验的,我不信你会背叛我!”江锦夜的声音忽地拔高,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谭小恩也被他的话触动了,是啊,当年他们也是经历过死亡考验的,她也一直都相信他们的爱情,相信他就是这辈子能和她白首不相离的那个人,可现实却并非如此。
凭什么说是她背叛的他?明明就是他先摒弃了他们的爱情,是他!
可现在谭小恩并不想去解释,去澄清什么,因为不管真相是怎样,都没有必要了。
思绪却飘回到从前。
记得那年夏天,谭小恩和江锦夜那时已经相识了,而安跃扬却早江锦夜之前认识谭小恩,当时安跃扬就约了很多人一起去郊游。
也就是因为那次郊游,谭小恩遇到了这辈子想想都心有余悸的事情。
泥石流,谁也没想到好好的天气,好好的郊游,会遇到泥石流,当时她和江锦夜在一起,和所有人失去了联系。
幸好有一个巨大的石头挡住了泥石流的吞噬脚步,可他们却也被困在了那里。
整整两天,她冷了,他将衣服脱下来给她,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人来救援,他们带来的食物,他都没有吃,都留给了她。
谭小恩这辈子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心里很害怕,他就不停的跟她聊天,给她讲笑话。
直到现在,她都还记得他对她讲的话。
“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而,也就在那个时候,谭小恩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她本来就很有好感的男人。
江锦夜此刻似乎也回忆起他们的从前,想想在那样生死关头,他们都能相偎相依,同生共死,可是现在呢,相爱的他们却要比陌生人还要疏离。
俩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下来,最后还是谭小恩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依旧淡漠,“好吧。”
江锦夜心神一凛,知道她是答应和他好好谈谈了。
“前面有一家咖啡厅……”
谭小恩还没等他把话讲完,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就在这里谈吧。”
好吧,即便她和他曾有过难以忘怀的回忆,即便他们曾深深的相爱,想过非对方不娶不嫁,可现实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他当年做了那样伤害她的事,她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她自认无愧于心,她并没有背叛他,反倒是他,在她离开以后,可以那样堂而皇之的和别的女人结婚。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终究还是娶了别的女人,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现在更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她不想去原谅他,更不会原谅他,当然,她更不会和他解释什么,既然事情已经变成这样,他们的关系已经变成这样,顺其自然是最好的办法。
江锦夜没有坚持,看着近在咫尺的她,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一阵风吹过,夜晚的风很凉,吹得谭小恩身子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唇色有些发白。
江锦夜将西装脱掉,很体贴的要为她披上,可谭小恩却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
“不用了,我不冷,有什么话,就说吧。”她的态度依旧冰冷,那感觉她是在和一个陌生人在讲话。
江锦夜的剑眉蹙起,抓着外套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收紧,心口微微的抽痛着,“小恩,我们之间一定要这样吗?”
“我们?请你说话注意一点,不要我们我们的,我是我,你是你,不然那个邱小姐又来找我兴致问罪了。”谭小恩抬眸望向他,晶亮的眸子里划过一抹黯淡,说话的语气明显不善。
江锦夜一听这话,剑眉却自然的舒展开来,“小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在吃醋,对么?”
是的,江锦夜觉得她一定是在吃醋,因为她刚刚话里有提起邱秋,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分明就是在吃醋,如果她真的是在吃他的醋,那就证明她心里还有他,她现在心里还有他。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溢满了狂喜,俊脸瞬间袭满了笑意。
谭小恩好像一下子被戳中心事一般,气息明显有些不稳,但她却很快的调节好,毫不客气的回道,“吃醋?不好意思,你猜错了,我现在是江天黎的老婆,我为什么要吃你的醋?”
“别骗自己了,你心里根本就是还有我,小恩,我们重新开始,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江锦夜并没有理会她的话,因为他知道他不会看错,他断定她心里一定还有她。
江锦夜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因为情绪激动,手上的力度用得很大,直捏得她骨头生疼,她好看的眉拧在了一起。
“重新开始?江锦夜,是你在自己骗自己吧?我和江天黎已经结婚了,这场婚姻还是你促成的,难道你忘记了么?”谭小恩有些自嘲的说着,是啊,她承认她心里还有他,可是要让她和他重新开始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江锦夜的眉越蹙越深,她的话好像神兵利器一样,疯狂的肆虐着,痛楚蔓延,鲜血淋漓。
是的,就是他亲手促成了她和弟弟的婚姻,他现在却对她讲要重新开始,是真的很可笑。
这辈子江锦夜就没做过后悔的事,可这件事他承认,他真的后悔了,如果这个世界有卖后悔药就好了。
“我后悔了,我后悔了,行么?小恩,我知道你还爱我,我们重新开始,我们一起离开这里,为了你,我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江锦夜的情绪异常激动起来,原本深幽沉稳的眸子此刻变成了猩红的眼神,好像走火入魔的样子。
可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的,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六年前,他对她说了同样的话,他可以为了和她在一起放弃他所拥有的一切,现在也一样,就算现在她和他的弟弟结婚了,那又怎样,他也要疯狂一次,他也要任性一次,他爱她,他不能没有她。
谭小恩此刻的心也绞痛不已,她何尝不想放纵一回,可她不能,错都错了,不能挽回了。
下一秒,她用力的想要挣脱他的手,精致绝美的脸颊上布满了冷意,“不行!我不爱你,我早就不爱你了,我是不会和你重新开始的!”
“不!我不信!我不信!!”江锦夜分明能从她的眸中读到在意和痛苦,他不相信她不爱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