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邑,是四个族群聚居所成的乡邑。其东侧遥视朱由城,而西面却是一片深林。
那林子多为松树,却大多生及百年。故而远远看去,那老林子总是黑青之色,难探其里。
年只十六的陈之晋跨步骑在一匹杂色马上,手里捏了一根柳树枝,嘴里正嚼着柳树那似刀的长宽叶子。
他座下那黑棕马,马背上用青粗线挂了一把五石紫弓,还有一把长有一米余的带鞘宝剑。
“咦?”陈之晋抬头正见着不远处的一个矮洞里散出隐隐约约的青紫光芒,“这不像是镜块,莫非是夜明珠?”
少年所处的乃是沿海之国,靠海那地区一直是有夜明珠流入贵族圈的。陈之晋前段时间就悄悄地在自己父亲书房里隐蔽处,瞧见一颗青色发白光的圆珠子。他肯定那就是夜明珠。
夜明珠可是宝贵之物,陈父是绝对不会送给陈之晋的。而那日见的小珠子,圆滑可爱,表面泛有一层层青浪纹,陈之晋极为喜爱。
家里的恐怕没希望拿到手,这野林子里捡到的,可就只能归自己了。想着,陈之晋下马,就近寻了棵粗有五六十厘米的树把马儿拴好,赤手空拳爬进了洞。
那矮洞的洞口实在是小,高也只有六十多厘米。洞里两边沿壁还有各种杂草野花,兴许是方才那阵过山雨留下了雨水,这些草木都浑身湿润。
爬了一米多,陈之晋就清楚地觉着腹部和大腿侧部有明显的湿凉感。他右手伸出袖子,摸了摸一旁的小野草,嘴里道:“真的是怪,那雨还能下到洞里来?”
湿都湿了,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再往里爬了会儿,陈之晋看到一颗直径两厘米左右的紫色珠子。
这珠子浑身紫染,没有刻纹,散出来一片片如同山间晚霞的浅浅红光。这紫色珠子是放在一朵白石莲台上的,那莲台的一片片莲朵如翡翠般绿透,又被淡淡红光照着,显得甚是妖艳。
“果然是夜明珠,真是好运气。”陈之晋喜悦道。他也没仔细思考,伸手就取走了那紫色小珠子。
不料珠子刚离开莲台,小矮洞开始剧烈摇动起来。陈之晋心里恐惧,忙挪移身子,尽量快地退出矮洞。
刚一出洞,陈之晋就撒开腿跑离十米多,连马儿都顾不上。
却见,那矮洞轰隆间整个塌了,一块块碎石掉下来。一道绿光又接一道白光,突然从那塌石处闪现。
紧接着,那绿光和白光闪得越来越快,最后一个小莲台飞了出来。这莲台转动着,每转一圈就大一些,直到涨大到一米多宽才停下来。
“嘿,就是你这野小子打搅了我们修行?”莲台上突兀出现一个人,冲着陈之晋吼。
这人穿着一层单衣,如同乡下的农户。他头发散在后背,两唇像女子涂了红一样艳红无比。
“嗯?我的小紫你拿着干嘛?还不还我!”这人又大叫道。
陈之晋手里还抓着从矮洞里取的紫色珠子,这会儿听这人说话,心里惊慌,不自觉就想跑。
莲台上坐定的男子手里凭空拿了一根长十厘米的金色细绳,朝陈之晋扬扬。那金色绳子奇异地变长了,一端仍被莲台上那人捏在手里,另一端则飞快地把陈之晋捆住。
“你要干嘛!”陈之晋害怕道。都说这林子里藏有鬼怪,但这回他才是第一次遇见。
手往回一拉,陈之晋就被那妖人抓在了手里。这人从陈之晋手里拿回紫色珠子,然后像男女调情般吐气在陈之晋耳垂,道:“拿了我家小紫,当然该你用身子来还咯。”
“妖孽!我寻你好苦!”一声惊喝,从天上传下,只如同惊雷,令那方才还恶势滔天调戏陈之晋的妖人两眼大瞪。
一道剑光射过来,妖人侧头去躲。这剑光猛地止住,露出本来面目,却是一把古朴竹剑。
这竹剑转道把捆住陈之晋的绳子砍断,又朝那妖人刺去。这妖人面上有些惊意,但似乎不担心自己安危。
他一扯陈之晋,伸头舔了舔陈之晋耳垂,道:“嗯,童男的气味。乖宝贝,好好养着自己,大爷会来找你的。”
说完,陈之晋就被一把丢下莲台。那妖人身影如烟雾般消散了,莲台则又一次转动,向东面飞走。
那把救了陈之晋的竹剑被妖人施了一道定身法,只能竖立在空中,发出一声声如同知了夜叫一般的剑鸣。
南边,一人跑来了。这人穿着紫红道衣,头发用一根黑木簪盘了道髻。脸上稀稀疏疏的胡子,让这人显得有些沧桑。
道士两指点在竹剑上,点了点头。他掐诀解了那妖人的定身法,拿住竹剑的剑柄,又走过来查看陈之晋。
只见道士拿起陈之晋的右手,犹如城里的老医匠,用几根手指给陈之晋听脉,又伸头摸陈之晋额头。
“果然被下了莲子在左耳。”这道士摸了摸陈之晋两边耳朵,“我给你解术水,你每日喝下三分之一,三日服完,那莲妖的寻踪术就破了。不用担心。”
他伸手进袖子里,摸出一个绿瓶子交给陈之晋,然后又吩咐道:“此事莫要同别人说,你日后也别来这林子里了。快些回家去吧。小道这就要追那莲妖去了。”
陈之晋看这道士面目挺和蔼,于是拉住道士道:“你是剑仙吗?”
“不是不是,这哪里还有剑仙啊。不多说,小道今日势必要灭了这害人的莲妖,就先离去了。”道士不耐烦道。他推开陈之晋抓住自己的手,右手执着竹剑就追莲妖去了。
“我今天也是见了神仙了吧。”大劫过后,陈之晋又开心起来。
他再看那一堆碎石的塌落处,想起刚才那莲妖的样子,觉得胃里一阵恶寒:“这妖怪也太恶心了吧。不过那道士挺好的。”
旁边,陈之晋骑出门的杂色马还在那拴着。陈之晋上了马,又看了看矮洞那位置,不由得笑了笑,然后他就催马往回走,准备回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