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美凤说的没错,赵燕确是看不上这些东西,从小到大,喜欢的是名牌化妆品,喜欢的是潮流服饰,喜欢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非主流和时髦的衣服,换句话说,只要是贵的东西,她都喜欢,一块钱三个的白面馒头不喜欢,五毛钱一个的麸皮窝头一口也吃不下去也肯定比白面馒头好。一样的衣服如果确定不了买哪个颜色,不用纠结,两个颜色都买就好了,顾盼盼和她一起去逛街,真的太累了,口袋里的钱包累,腿也累,心更累,在她的世界里,李楠就已经是挥霍的高手了,但是遇见了赵燕之后,她才知道,赵燕才是王者,至于那个一生气就购物的李楠连青铜都不算。这么说吧!在云城,没有李燕不知道的饭店,服装店,小吃店和包包店,赵燕用了四个卡包来装拥有的各个店铺的会员卡,赵燕手机里存的电话号码,比顾盼盼的工作通讯录里的电话多得多。
顾盼盼做不来这些,前几天妈妈要准备陪嫁的东西了,想着他们的卧室里没有空调,就说给买一个空调吧,顾盼盼拒绝了,反正家里也不住不了多久,就不用浪费了,赵美凤不愿意,可耐不住女儿的执拗,最终还是没有买。
赵燕这会儿就在顾明的房间里呆着呢!他们的婚事定下来了,虽然还没有定婚,但是赵燕就已经光明正大住到顾家了,街坊四邻们的闲言碎语她也完全不放在心上。明天顾盼盼就要结婚了,她才不愿意错过这么好的出风头的事情呢!早早就买了一套衣服,等着顾盼盼婚礼时候穿,为此还专门做了指甲,设计了发型。这会儿两人正在屋里颠龙倒凤玩得不亦乐乎,客厅里的顾军和大哥,大嫂听得是老脸通红,可也不能说什么,三人只能去餐厅了。
赵美凤又交代了顾盼盼几句,这才出去,一到客厅就看见赵燕穿着一件睡衣出来了,看见赵美凤就叫了一声“妈!”
赵美凤心里有些鄙夷这个儿媳妇,但还是应了一声,“早点睡吧,明天你不是要和你姐一起去化妆么?”
“我和顾明饿了,你能不能给我们做点吃的?”
赵美凤看了一眼赵燕,心里又把自己女儿和未来的儿媳妇比了比,忽然发现,这个女孩子和自己的女儿差距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她心有几分失望,可还是不动声色回了一句:“想吃什么?”
“泡面吧!做着也快,妈,你做好了叫我。”说完转身就进屋了,很快传来了两人的嬉闹声。
赵美凤只能去厨房做,刚往火上放了锅,那边顾军看见了,“你晚上没吃饱么?这会儿去做饭。”
“你家那祖宗要吃,你和咱大哥大嫂说话吧,我给他做就是了。”
房间里的顾盼盼,看着手中压箱底的宝贝,心里除了感动,还有后悔,她一直都知道,在这个家里赵美凤从来都没有自己的原则,顾军说什么,她就是什么,顾明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她认为对自己的子女好,给他们物质上的满足就够了。
可是仔细想想,总抱怨母亲不关心自己的精神生活,自己何尝又尽到了一个为人子女的责任,18岁那年暑假,妈妈总是往自己屋子里跑,说自己的胸老是疼,怕有什么病,自己明明知道前年做过手术的妈妈对医院充满可恐惧,在妈妈几次三番的要求下,也没有陪着妈妈去医院,最后还是妈妈自己去医院检查,说是乳腺增生,开了药,去的是个不正规的小医院,偏偏那个医生还嘴碎多说了几句,说是不好好治,到时候就会发展成为乳腺癌,妈妈回来吓得要命,后来才陪着妈妈一起去的云城市人民医院。
想想,就忍不住想哭,明天,自己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了。想到这里,就没有一点点结婚的喜悦,手机不是有同学和朋友发来祝福的短信和QQ消息,一一回复了,直到十点多江春水发来慰问的短信,两人又通了电话,说了一会儿话,挂了电话,顾盼盼还是太困了,不知什么时候才昏昏睡去。
一大早,赵燕就把顾盼盼叫醒了,腊月结婚的人多,她们在影楼排的是三号,早上五点多的,顾盼盼是被赵燕和李燕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昨晚哭的厉害了,两个眼睛都是肿的,没办法,赵美凤赶紧给弄了两个冰块给敷一敷,才稍微好点,上了车,顾明照例跟开飞机似的,没走多远,顾盼盼就想吐了。
到了影楼已经有好几个新娘在等着了,一看顾盼盼来了,管接待她的服务员就迎了上来,把顾盼盼拉到位置上,化妆师拿着工具就开始给化妆了。
顾盼盼是真困啊,值夜班第二天都没有这么难熬,化妆师又是涂又是抹,又是擦的,终于是弄好了,刚站起来,李燕就惊叫:“盼盼啊,你是真漂亮!”
顾盼盼看看镜子中的自己,很不要脸的觉得自己挺好看,她扭过头问赵燕,“怎么样?”
“还行吧!”赵燕是这一门的行家,好坏一眼就能看出来,说句老师话,今天这个化妆师的水平很一般,但是架不住顾明姐姐底子好,平时不怎么用护肤品牛的皮肤又白又干净,长的虽然不是很漂亮,却很耐看,眉宇间有一种让人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人看着很舒服。职专毕业的她自然不知道这就叫腹有诗书气自华。
化好妆就往回赶,七点多到家,她的房间在最北面,一年四季不见太阳,屋子里冷的像地窖,顾盼盼习惯,可是一会儿那些闺蜜啊什么的来了,都围在那么一间屋子里也不是个事,赵美凤就把顾盼盼拉到了她和顾军的房间了,顺手开了空调,没多大会儿,屋子里温度就上去了,暖洋洋的。
八点多,师范同寝室的几个小姐妹就来了,毕业之后顿断续续见过几次,这次见了,几个人就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乡里还没有放假,几个一起玩的女同事,譬如高悦,陈娟,王倩她们都要晚一点到,大姨专程从上海赶了回来,自己的两个孩子婚礼都没有参加,这个从小就看着长大的外甥女可是一定要看着出嫁的,三姨和小姨也是早早就到了,一屋子人,热闹极了。
顾盼盼瞅来瞅去瞅不到顾军,叫来在外边跟个花蝴蝶一样的顾明,“咱爸呢?”
“不知道啊!”顾明嘴上叼着一根烟,跟个小地痞一样。
“你看你的样子,跟个小混混一样。”
“姐,你老是看不起我,这是赵燕给我买的,今年最流行的款式,一身一千多呢!”
“离我远点。”顾盼盼白了顾明一眼,又去和同学们聊天。
聊到了毕业照,顾盼盼说我去楼上拿。
上了楼,在客厅里翻毕业照,听见旁边放粮食的屋子里有声响,推门进去才发现顾军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抽烟,地上是一堆烟头。
“爸!”
“盼盼,你怎么上来了?”
“我上来取东西。”顾盼盼举起手中的毕业照,“爸,大家都在下面,你怎么一个人跑上来了。”
顾盼盼看到父亲的样子,她心里就明白了,爸爸一定是舍不得自己,心里难受,才一个人跑到楼上来抽烟。
“闺女啊,今天你就要结婚了,爸高兴。”顾军把手中的香烟扔到地上,狠狠碾了一脚,“走吧,咱们下去吧!”
顾盼盼也不敢再深问,她怕一问自己先哭了,调整好情绪,走过来挽着顾军的胳膊,连人一起下楼去。
十点,江春水打来电话,车队准备出发了。
这边的人也都到齐了,出乎意料的是,蔡平和陈家庄的支书、村长一起来了,给了一个大红包,不吃饭走了。
十点半,江春水到了,没见过江春水的,瞬间都被江春水吸引了,大高个子,长的像道明寺,长腿偶吧啊!一身蓝西装,打着红领带,铮亮的皮鞋,整个人精神十足,朝气蓬勃。
迎娶的伴郎们,多是第一次见顾盼盼,也惊为天人,清秀的脸庞,柳叶眉,丹凤眼,朱唇,头上别了两朵百合花,人比花娇,大概就是眼前的女孩子吧。有两个伴郎已经在心里嘀咕了,江春水这小子,命真好。
司仪是江春水的同学,在云城一中教语文,说话那叫一个溜。
江春水这边来了一个叔叔,在云城叫领婿,新女婿虽说要成家了,但有些礼数肯定没有大人考虑的周全,所以找一个家里的长辈领着,遇到什么事情也能商量商量。
进了家门,就没有领婿什么事情了,都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江春水虽然26了,在他们的同学中也算结婚早的了,来的几个朋友都没有结婚,又都是上过学的,顾盼盼这边也都是文化人,加上村里的民风也好,没有那么多的低俗的游戏,也就是邻居们跑过来,要点糖果瓜子什么的,一切都有条不紊。江春水也深情告白了,顾盼盼也接过捧花穿上鞋子了,按照流程,接下来该顾盼盼的两个嫂子给新郎和伴郎端上饺子,吃了之后顾盼盼就要上车走了。
然而,意外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