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盼压根就没有看到短信,手机丢了,还没有工夫去买,这两天单位里正在进行党员登记的工作,她被抽调过去帮忙,越来越多的工作被电脑替代,会电脑办公的不多,没办法,只要有这方面的需要,顾盼盼只能先顶上,对着电脑一天,眼睛都快花了,该去配一个眼镜了,感觉近视的度数越来越高了,看着面前厚厚的一沓,叹口气今天晚上得加班了,七点了,办公室的人走差不多了,今天她值班,先去吃饭吧。收拾好桌上的材料,揉揉眼睛,站起来带上门去吃饭。
出门看见李云峰的办公室灯亮着,她敲了敲门,“师哥,我出去吃饭,你吃什么,给你带点?”
李云峰在等两个村的村长,听见顾盼盼问,头也没抬,“随便带点吧!”
“好,”顾盼盼带上门,去外边的小饭店,买吃的。
吃完了,给李云峰带了几个牛肉包子和一碗羊肉烩面,到了李云峰办公室,门半掩着,她敲门进去,李云峰坐在办公桌后,沙发上坐了一个中年男人,顾盼盼认得,清水一街的村长,那人显然也认识顾盼盼,见她进来,打了声招呼:“来了啊!”
“秦村长好。”顾盼盼礼尚往来,刚才在门口没看见,看见就不进来了,“李书记。”顾盼盼把饭给李云峰放在办公桌上,“你们聊,我今天值班,先过去了。”
回了办公室,张三还在等她,见她进来,“过来了。”
“我吃过饭了,你可以撤退了。”顾盼盼看张三今天心情不错,开个玩笑。
“不着急,一会儿和几个朋友出去吃饭,陪你一会儿。”张三今天心情确实是不错,“你把材料都弄过来,是打算加班呢?”
“这么多,不加班怎么办?”
“你呀!年纪轻轻的,谈个恋爱什么的,不好么?你看咱们单位里,像你这么大的年轻人,哪个和你一样,人家差不多都结婚了,你可好,还有心情加班呢?”
顾盼盼笑了笑,“我谈恋爱的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来呢?”
张三听了,怕勾起顾盼盼的伤心事,就不说这个话题了,看看表,“行了,时间差不多了,我回来再给你带点吃的。”
“别,我刚吃过,这会儿提起吃的,我都害怕,你可别给我带了,我谢谢你了!”顾盼盼赶紧摆摆手。
张三走了,顾盼盼看看偌大的办公室,叹口气,打开电脑,继续录入吧!汇总这样枯燥而无趣的工作,真是消磨时间的好事物,一页一页,手写的字迹有的太难分辨,她就先圈下来,等明天再确认,办公室里安静异常,紧挨后窗的一片小竹林竹叶沙沙,蛐蛐的鸣叫声不绝于,感觉到腰有些酸疼,她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再看看录入的也不少了,准备去隔壁的值班室睡觉。
去了厕所过来,就听见大门口有吵闹声,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的时候,办公室的电话忽然铃声大作,三步两步走到电话旁,“喂,你好,清水镇......”还没有报完家门,电话那头就传来急促的声音,“别说了,我是临溪镇的高小冰,赶紧通知你们管信访的来火车站,这边出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嘟嘟声,顾盼盼大脑飞速旋转,杨磊外出去学习了,她捞起电话就给赵诚打电话,赵诚一接到电话,赶紧做安排,但是他在县里,第一时间肯定是过不去了。
电话刚放下,又响了,接起来:“多来几个人,快点。”
还是高小冰,顾盼盼有些懵了,这是怎么了,现在不年不节的,按理说,没有什么非正常上访的啊!纳闷归纳闷,还是得汇报,赶紧再给赵诚打电话说情况,赵诚本想着也没有什么大事,可现在看来,不去是不行了,他一边出门,一边回顾盼盼:“等不了了,我记得张主任今天没回去,你去跟他说,让他带着人先过去,镇上有几个人去几个人。”
“张主任去吃饭了,现在还没有回来,李书记倒是还在,要不我们先过去。”
“行,我给他打电话,你去安排车。”
“好。”顾盼盼挂了电话,就去叫司机,很快单位留下的同事们都召集齐了,数数也有七八个,李云峰一声令下:“走吧!”
车子飞速的朝火车站驶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路上也没人敢说一句话。
清水镇离火车站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可司机愣是十分钟就到了,一进车站,就看到一片混乱,他们不费劲就找到了当天在火车站值班的清水镇的同事,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看见李云峰和顾盼盼他们,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李云峰让司机扶过他,打架的几个人显然认识李云峰,就收手安静下来,打电话的高小冰也被打的不像样子。
打架的人是几个上访老户,顾盼盼认得,是老民师,她倒是疏忽了,这不是快教师节了么?
李云峰把几个人请到车站的一间办公室,招呼人都坐下,“说说吧,这是闹哪一出?”
上访的几个老民师都不说话,他们也知道,这次是又走不了了,别人来还好,李云峰,呵呵,最擅长做政治工作,几个人垂头丧气,也不说话,就那么坐着。
“还学会打架了,前几天,你们是怎么给我说的?怎么答应我的,这才几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几个人还不说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李云峰看着也烦,他拿起手机,给镇上的中心校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人,这帮孙子,自己惹出来的祸事,自己处理不好,净让机关给擦屁股了。
给中心校打过电话,又给赵诚打电话,汇报了情况,不多会儿,中心校的校长带着借来的两辆车,来接人了,看见李云峰,低头哈腰的一个劲说麻烦了麻烦了。
把这帮祖宗们请上了车,李云峰领着人也打道回府,到了镇政府门口,李云峰让其他人下车了,看着一脸疑惑的顾盼盼,“走,带你开眼去。”
两人步行去了隔了几家的中心校,一楼大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中心校的几个负责人也被从被窝里捞了出来,几个刚接回来的老民师也都在。
屋子里吵成一片,“你们这些败类,当年民师转正,你们怎么操作的,别人不知道,我们自己还不知道,我们要是真的技不如人,我们也不会这样舔着一张老脸,到处上访,到处要求还我们公道。你们中心校每次就会推诿扯皮,去年答应我们,尽快解决,现在多久了,已经快一年了,我们看不到一点要解决的苗头,总之今年你们再不给我们解决方案,我们就一直上访。”顾盼盼走到门口,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六十来岁的老头,站在椅子上,指着中心校的校长正在痛骂。
“贾老师,你说的我们也都知道,可是这事情,能怪我们么?当年负责民师转正的年校长,现在也因为这件事被停职查办,当年顶替你们上去的老师,不是也都被清理出了教室队伍么?”
“哼,那我们怎么办?我们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奋斗了大半辈子,我们就吃这个哑巴亏吗?”
“那我们现在能怎么办?现在不比当年了,我们中心校现在也是只有管理权,没有权利给你们编制啊,你是最懂政策的,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们给我们反映啊!”
“我们反映了,上面不是也处理了,年校长被停职查办,确实当年是他徇私舞弊,这种事情也不是光我们镇上有,其他镇上也有,人太多了,你让政府怎么办?”
“那我们怎么办?当年我们就是因为没有贿赂他们,他们就让自己家的亲戚朋友同学先顶上去,然后再让自己的邻居什么的顶上去,一篮子花生,几把红枣,一只鸡,就把年振国那个王八蛋收买了,一会骗我们考试,一会骗我们考文凭,就是这么糊弄我们的。我们要是成绩差,要是没本事,我们也不来找你们,我们考试都考过了啊,文凭我们也都考了,出文件,文件上都有我们的名字啊!现在应有的待遇,我们都没有,我们不甘心啊!”站在板凳上的老头,这会儿颓丧的坐在椅子上,语气中满满的不甘心,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颓废和凄惨,“大半辈子了,我干了30几年,老刘干了快40年了,我们容易么?”老头拍着自己的胸脯,心有不甘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