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思绪繁杂
“绝无可能！”
若薇盯着苏晚舟的时间已经长达两个时辰了。
若薇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卧榻之上，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意识还停留在御膳房。等她看到苏晚舟进来才知道自己被他救了出来，只是也不知道这苏晚舟是怎么回事，大清早从外面回来一趟就好像吃了炸药一样，见谁吼谁，除了若薇。凶巴巴的样子吓跑了所有人。
勉强对着若薇笑了笑，其余时间苏晚舟一直都沉默着，金口难开。若薇用尽了各种方法，也没能让他开口。
翡翠阁。
皇上抱着慧妃，心疼的安慰着。生怕慧妃使小性子不理自己。
“爱妃，朕让你受委屈了。”皇上捉住慧妃的纤纤玉手，轻轻的抚摸着。
“皇上……”慧妃发着嗲，身子却往皇上怀里钻去。
“舟儿这次回来性格大变，竟然多次顶撞朕，真是气死朕了！”皇上咬牙切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是啊，以前太子爷可是十分忠厚儒雅的，这次却……”慧妃欲言又止。
“哼，多半是那银发蓝眸的异族女子，蛊惑了舟儿，让他变得如此的！”想起若薇的模样，皇上不禁心里又多了一层担忧。只是却不能说出来。
“太子爷之前不是喜欢夏宰相家的千金吗？臣妾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早有耳闻，据说皇上您还有意撮合呢。”慧妃做不解状。
不提还好，一提夏宗涵和他的女儿，皇上就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那夏府千金早就葬身火海了。只是这柳若薇虽然是异族女子，容貌却与夏紫若极其相像。舟儿大概就是因此而中了她的圈套。今日竟然要求与柳若薇成亲，朕自然是不会答应的。”皇上起身，神情严肃。
“皇上您做得对，这等乡野村姑，怎能让她乱了我们皇室的高贵血统呢？何况她的底细我们也不清楚，更是不能随便了。”慧妃缓步走到皇上面前，温柔的将头靠在皇上宽厚的肩膀上。
皇上点了点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慧妃顺势说道：“皇上，只是太子爷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娶妻纳妃，为皇室添续香火了。臣妾想，若是太子成家立业了，时日一久便自会忘记那个异族女子了。”
皇上也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柳若薇是万万不能娶的，那么又有谁可以配得上自己的儿子呢？”依爱妃之见，这满朝文武，有谁家的千金有资格做太子妃呢？”
慧妃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来：“臣妾倒是有一个妹妹，名叫陆青瓷，年方二八，容貌虽然不至于倾国倾城，却也是端庄大方，美丽得体。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哦？怎么以前没有听爱妃你提起过啊？”皇上似乎来了兴趣。
“皇上有所不知，我这个妹妹并非亲生，是我爹十八年前收养的孤儿。臣妾自小与青瓷一起长大，感情十分要好。”慧妃微笑着解释一番。
“既是爱妃推荐，那朕就准了。”皇上稍微思索了一下，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便吩咐下去，“传朕口谕，请陆鼎大人到御书房有要事相商。”
慧妃脸上现出了一丝琢磨不透的微笑。
若薇好不容易让苏晚舟心情好起来了，二人正在打闹的时候，一道圣旨降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太子苏晚舟三日后迎娶兵部尚书陆鼎次女陆青瓷，册封太子妃，不得抗旨！”
仿佛一道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怔在当场。
若薇已经愣在原地很久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当圣旨念完，就突然心底像被人猛地捅了一刀，生疼生疼。若薇觉得头痛欲裂，双腿发软。她微张着嘴唇，眼神空洞，蓝色的瞳孔扩散开来。
他要娶别人为妻了。
他要成为别的女人的夫君了。
他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依然清晰的记得，那日自己在荡着秋千，他忽然霸道的将自己拥入怀中，然后说着矢志不渝的情话。
那日，他欺身向前，用温柔得深不可测的眼，对上紫若的眸，双手扶住她的肩，一字一句的对紫若说：“无论紫若是否还记得我，我都会不离不弃。就像你刚刚唱的歌，把昨天都作废，现在你在我眼前就好，此生只对你偏爱。”语句斩钉截铁，风雨难摧，任是谁听见都会毫无理由的相信这是一辈子的承诺。
他嬉皮笑脸的戏称自己是他的未过门的夫人。
他还说过会永远保护自己，不离不弃。
那么现在呢？
所有的过往一齐涌现在脑海中，如同一把锋利至极的匕首，锐利的插向了心的最深处，却看不见血。
脑海中各种思绪纷繁复杂，不断的交叉缠绕着。若薇回过头，望着身边亦是定再当场的苏晚舟。
苏晚舟用上齿紧紧咬着下嘴唇，红色的唇上被用力咬出一道白痕，然后有淡淡的血红冒出来。他咬破了嘴唇却依然不觉得疼痛。他已经麻木了。
苏晚舟愤怒极了，从来就没有如此愤怒过。清晰的轮廓线，好看的眉目此刻都呈现出另一种状态。因为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然而他亦伤心。因为他答应过一个女子，此生只爱她一人。
苏晚舟抬起头，正好与若薇四目相对。眼前这个有着绝美容貌的女子，心一定痛得无法言说吧，你看，她哭了。
苏晚舟抬起手，轻轻的替若薇拭着眼泪。他突然觉得很欣慰，欣慰若薇为他流泪了，这让他觉得幸福。
肯为男人哭泣的女子，一定是深爱着他的。苏晚舟想起曾经夜夜以泪洗面的母后，她也一定很爱父皇吧！只是母后所托非人，注定是悲剧的一生。
苏晚舟看着泪如雨下的若薇，在心里发下重誓：“从今以后，再也不会让心爱的女人流泪。”
“若儿，我不会离开你的。我苏晚舟此生只为你而活！”苏晚舟紧紧握住若薇的手，一字一顿的说道。
几乎就在那一瞬间，若薇的眼泪突然戛然而止。因为绝望而略显苍白的脸，也有了一丝血色。
“可是……圣旨……”若薇心里依然对那道圣旨耿耿于怀。
“哼，我便要抗旨不尊了，他若要霸王硬上弓，那就取我的命走吧！”苏晚舟的怒火又被勾起来了，脸都涨得通红。
“不！如果你死了，那我也活不下去了！”若薇听得此言大吃一惊，若是要苏晚舟因此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宁愿立马死去。
苏晚舟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不如趁夜逃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天涯海角总有一个地方可以落脚的。”酒鬼李寒冰不知何时出现在大厅里，面色严峻。
“他说的对！若儿，我们私奔吧！就今晚！”苏晚舟恍然大悟，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
“好，与其在此任人摆布，不如放手一搏！”若薇咬了咬牙，毅然决定要与苏晚舟一起私奔。什么为父报仇血洗冤屈的壮志全都忘记了，脑海里只剩下苏晚舟。
“那么你们赶紧收拾去吧，剩下的我来想办法。”宋逸也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估计是和酒鬼一道的，只是没人注意罢了。
苏晚舟和若薇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同时点了点头，感激的望了一眼宋逸，便立马转身回房间收拾细软去了。
大厅里，宋逸与酒鬼互望了一眼。宋逸的脸色一直都阴沉着，没有一丝笑意。倒是酒鬼，虽说也喜欢若薇，但是看到她不顾一切的去追寻自己的幸福，心里虽有不舍，却也十分欣慰。
静谧的夜晚，没有月亮，没有星光，没有风。
漆黑的夜幕下，太子宫也一如往常的平静。
除了那一男一女，他们各自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手里拿着包袱。小心翼翼的碰面，以眼神会意交流，然后两个人拉着手，一面回头看是否有人跟踪，一面往后花园跑去，准备翻墙而出。
这一男一女，自然是苏晚舟和柳若薇了。
苏晚舟利索地跃上墙头，然后纵身跳下。他双脚刚一落地，就立马转身小声叫着若薇：“若儿，快爬上来，放心，我会接着你的。”
墙的那一边传来些许声响，然而苏晚舟却没有看到若薇爬上墙头。许是墙太高了，她爬不上来吧，苏晚舟这样想着。
“若儿，你上来没有？小心点，别摔着了！”苏晚舟有些担心。
等了一会儿，墙的那边忽然静了下来，没有一点声音。苏晚舟侧耳倾听，确定那边没有动静。他有些慌乱，连忙跃上墙头，想把若薇拉上来。然而，当他刚在墙头落稳，就被眼前所见给吓住了。
后花园里忽然出现了黑压压的人群，若薇被反剪着双手，用绳子捆了，嘴里也塞着一块布。她看到苏晚舟出现，眉头紧蹙，嘴里含糊的大喊着什么，但是由于嘴被堵住了，却听不清她要表达什么。
苏晚舟惊愕不已。
为首的那个人赫然是他的父皇。
苏晚舟连忙从墙头跳下，大惊失色道：“你要干什么？快把若儿放了！”
“哈哈哈哈……”皇上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只是听起来不是开心，空气里明显有嘲讽的意味。
苏晚舟双眉紧蹙，脸色阴沉。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终于，皇上笑完了。他神色一敛，反背着手，用极其可怕的语调说道：“这就是朕的好儿子，云隐国的太子吗？这就是你所谓的为爱不顾一切吗！”
“是！我可以为了若儿，性命都不要！”苏晚舟丝毫没有犹豫，大声回答。
“哼，狗屁爱情！你一定是被这个异族妖女给蛊惑了！”皇上一脸鄙夷，丝毫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爱，他是皇帝，至高无上的皇帝，从来都只有别人爱他，而他不屑于爱任何人。或者对他来说，爱情是个奢侈的东西，绝大多数想尽一切办法讨好自己的人，不过是因为自己是那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罢了。此刻从自己儿子口里讲出爱，他觉得十分可笑。
“你胡说！快把若儿给我放了，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苏晚舟眼睛都红了，他才不相信若薇是妖女的鬼话呢！
皇上身后的御林军忽然全将剑抽出鞘，明晃晃的兵器指着苏晚舟。
“你想怎样对朕不客气？啊？为了这个女人，难道你敢弑君不成！”皇上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双眼通红，如同暗夜里的魔鬼。
“如果你敢伤害她，我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这么做！”苏晚舟恨恨的瞪着他的父皇。
“好……好……好！果然是朕的好儿子啊，朕今天才算是看清了，朕的儿子原来是这样的孝顺啊！”皇上忽然拍起手来，语调里满是凄凉和嘲讽。
被绑住的若薇又在含糊的叫着什么，大概是叫苏晚舟不要冲动吧。
皇上突然放弃与苏晚舟对话，转身向若薇走去。
苏晚舟心下一惊，不知他要做出什么事来。双脚也不自觉的往前冲去。却突然被一柄剑挡住咽喉，前进不得。
“你想干什么？”苏晚舟十分着急，大喊着。
“如果你不想她被砍掉双手双脚，脸上再被划上几刀的话，你最好乖乖听话。”皇上走到若薇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然而回头对苏晚舟说道。
“好，我可以接受你的要求，但请你不要伤害她！”苏晚舟像是下定了决心，被迫答应了皇上。
“接受我的一切要求吗？包括册封陆小姐为太子妃？”皇上似乎有些玩味的眼神，在苏晚舟身上来回扫荡着，脸上一副奸邪状。
若薇的眼睛突然瞪得滚圆。她看着皇上，再向苏晚舟望去，脸色极为难看。
苏晚舟的两只手握得紧紧的，骨关节也在格格作响。
“是的，一切要求，包括册封太子妃。”这一句话，仿佛用尽了苏晚舟全身的力气，他几乎要跌坐在地上。
若薇此刻也停止了挣扎。眼神里闪过一丝绝望。
“哈哈哈哈……如此甚好！”皇上用眼神示意，立马有两个侍卫将若薇架住，看这阵势，应该是要把若薇关进大牢。
“慢着，你们干嘛？不是说好不伤害她吗？你快放了若儿！”苏晚舟见势不妙，又往前走了几步，气极道。
“你放心，朕是不会伤害她的。三日之后，待你大婚完成，我自会还她自由的。”皇上挥了挥手，两个侍卫立马将若薇架走了。
“哼！希望你说话算数！”苏晚舟冷冷的哼道，脸别过去，看也不看他的父皇。
“来人啊，把太子送回寝宫，好好伺候着，这三日就让太子在寝宫好好的养足精神，准备迎娶太子妃，任何人不得打扰。”皇上看了一眼执拗的苏晚舟，眼里掠过一丝怒意，然而终是忍了下去。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当然，希望你们不要把太子爷给伺候丢了！”言语里暗示着要将苏晚舟软禁在太子宫，不得与任何人接触。
苏晚舟又是一声冷哼，袖子一甩便径自往自己的寝宫走去。再也不理会任何人。
皇上冷冷的看着苏晚舟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倔强与不顾一切，脑海里忽然浮现一个人的身影。曾几何时，那个人也是如此的倔强，以及奋不顾身。那个人，是苏晚舟的母亲，云隐国曾经的皇后。只是，昔人已逝，徒留一地哀怨。
皇上叹了一口气，随后也离开了。
太子宫又恢复了夜晚的静谧，一切都安静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翌日，整座皇宫都呈现出一片忙碌状态。
到处都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贴得漫天都是，深红色的绸布结成花状，挂在门梁上。总之是能披红挂彩的地方全都装点的花枝招展，就连各个花园里的树枝上都被绑了许多的红布条，稍微粗壮一些的枝桠上还挂了精美的宫灯。
人逢喜事精神爽，几乎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的笑容，除了苏晚舟和若薇。
若薇自从昨晚被关进大牢之后，倒也没有受到什么虐待。想是牢里的那些狱卒们都被特意提醒过，要好好对待若薇吧。所以，时不时的若薇还能看到几块鱼肉，狱卒们也没有故意刁难过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