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间的枫林当中有微风阵阵,如果只穿一身薄纱,迎着这秋中寒风出来,难免要感到几分寒冷。
好的是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而一旦等到身体完全习惯了这种不入骨的温柔寒冷,就会享受这种微凉的感觉。
早饭是莫向依拿手的面点,红糖内馅的馒头外面是枫叶的装点,咬开一口,还带着滚烫热气的红糖浆水流出来,与寒气相冲,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文天有些意外,也很享受这顿早餐。
早餐之后,老药师莫千行顺便提了一句,说是后面有一座废弃下来的演武场,文天可以去那边玩玩。
文天点头答应下来,也确实意识到自己现在需要找回一些力量,要不然真就任人宰割了。
而经过昨天温泉那段沉默对话之后,莫向依并没有对文天敬而远之,反倒是越发接近了。
“我知道你这一路上一定遇到了很多危险,所以很多人你都不敢相信,但是我不是什么坏人。”从小莫向依就被教导——一个好的药师一定要在治愈人的身体的同时治愈人的心灵。出于这样的根本理念,莫向依在越靠近文天的同时越被疏远,而偏偏她又是个没心没肺的,很难体会到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所以可以看到非常有意思的一点是,莫向依一天到晚都凑在文天身边,而无泪则因为好奇而时常跟随着老药师。
“这是什么?”莫向依看着文天的挥舞动作,十分不解。
“剑术。”文天回答道。
莫向依完全不明白。
对于这一点,就是理所当然了。
随着夜幕降临,进入晚间休息时间的老药师带来了茶具,在那边教无泪怎么泡茶的同时看着文天练剑。
“这世间凡人千千万,而能够成为修行者的,不过是其中的极少数而已。”老药师说,“在上古的‘离’时代,作为这个世界曾经的大世代,是一群用剑的人在掌控并改变世界,而在南汜时代开始之时,剑客剑仙与剑,也就完全消失了。”
莫向依自认为爷爷的那些藏书她都读过,为什么她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呢?
看着孙女脸上的疑惑神色,莫千行笑着说,“你就算不知道也很正常。一件事过去百年,人们还能记忆深刻,可是千年万年呢?即便是真的,到底也变成了假的。”
“这能说明什么?”莫向依指着正将一根枝条作剑练习的文天,不太理解。
“传说的出现,往往都会伴随着灾难的来临。”老药师喝了口自己炒制的茶,难免眉头紧锁。
“看样子,今年的茶叶生长的不好啊。”老药师一回头,看着无泪强忍苦涩的模样,又不禁大笑出声。
这样平静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老药师的居所迎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们来的时候带来了重礼,还有一群身穿制式衣衫的修行者。
“千行大师请出来一见。”为首之人所穿衣袍上有日月图案,衣摆下方还有大泽绣图,看样子应该是郢下主城内的大族。
“这是哪里的鸟兽在叫唤,平白扰人清静!”老药师佯装恼怒,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等到出门见了那群人,这才作恍然大悟状,笑着说,“原来是林家公子,老头子年纪大了,最近又实在是忙碌,所以没有听真切,还以为是鸟雀叽喳。”
那个被称作林家公子的年轻人也是刚将狰狞面孔转换成笑脸,还连忙弯着腰迎上前去。
“哪敢被大师称作公子,您叫我百川就好了。”林家大公子是公认的修行天才,即便在郢下主城内,那也是仅在十人之下的存在,至于他眼下为什么会在莫千行一个看起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老头子药师面前这样低声下气,个中原因也就耐人寻味了。
“哦,百川啊。”老药师还装出一副眼神不好的样子,拽着林百川的脑袋,将他扯到自己面前看了个仔细。
“您看清了吗?”林百川再有不情愿,也只能忍着。
“看清了看清了,倒也是个俊后生。”莫千行点点头,问道,“这次带这么多人到这儿来是干什么?我看着一个个黑衣黑袍的,怪吓人的,不是以为老头子我死了,来给我送葬的吧?”
林百川惊恐,连忙说,“不是不是,您可千万别误会,这些人都是我林家的家奴,穿成这样是因为林家制式衣装就是这样的,您忘记了?早些年您可是经常去林家宅邸。”
“你这孩子什么,我年纪这么大了,当然忘了。”莫千行摇摇头,坐在了廊道上。
林百川想要跟着坐在廊道上,被一巴掌拍了起来。
“你们这次来,还带着这么多东西,是为了什么啊?”莫千行问。
“早些年的时候,两家长辈不是定下了我与向依的婚事吗,我就是为了这件事来的,事到如今,正是好时候。”
“什么好时候?”莫千行怒容陡现,震声怒喝道,“看着我快要死了,就上门来要人?”
莫千行抄起烟斗打在林百川头上,一下又一下。
林百川出身大族,几时受过这样的羞辱,于是他愤然站开,想要怒吼。
可他话还没出口,就被一脚踹翻在地上。
这位怒火攻心的公子看着那似乎站都站不稳的老人,像是被一盆凉水突然浇在了头上,不但怒火消散,还当地跪了下来,向老药师赔着笑脸说,“您老千万别生气,如果您说现在不行,我们马上就走,只是这件事毕竟是两家长辈答应下来的,又有那么多人物做见证,总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
莫千行懒得搭理这没骨头的小子,又是一脚踹在他脸上,转身就要进屋。
随行的这些林家家奴修行者都十分恼怒,什么时候堂堂林家大少爷要被一个老头子这样羞辱了?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话。
老药师怒吼一声,“滚!”
音浪之中似有重拳阵阵,让这些人一个个瞬时晕厥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