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离开了。”徐处之推开房门,向里看了一眼。
“都不打个招呼就离开了,看来她是真的很不安心啊。”宋霖倚坐在文天身侧,看着那昏睡中的少年人,有些来气,“就没见过这样的人,总是迎着麻烦往上走,顺路看到麻烦还一定得揽到自己身上去。”
小麻烦还好,可是遇到了眼下这样的,重伤都得说是万幸。
“接下来你们会去哪儿呢?”徐处之牵着无泪的手,非常随意地坐在门槛边上,透过栏杆的缝隙看着云海涌动。
无泪没个主意,也没什么想法,无非是文天去哪儿她去哪儿。
对于这样一个没什么心思,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将跟着文天照顾文天当做全部念想的小姑娘来说,自己就没有任何想法,任何打算。
“应该往哪儿走就往哪儿走吧。”无泪个子小小的,皮肤也谈不上有多白净,但总是很开朗,模样惹人怜爱,时常笑着,很能感染人。大多数时候无泪的心思驻足在平日里的吃喝玩乐上,像是一般八九岁孩子会想的事。可从其他方面来看,无泪可不像是这么大的小姑娘。
“川中已经没什么要看的了。”徐处之轻轻将无泪拥在怀里,对于她来说,很少有这样温柔而自然的动作。
上一个感受到这份温暖的是宋霖倚。
无泪不明白这些法器上的东西,甚至感到有些无趣。
原来的川中,按照孙家老祖的说法,是有一种气质的。
法器大洲,遍地都是法器师,是潜心钻研法器的匠人。而这种环境使得整个川中都有一种精益求精,并乐于交流的状态。
可是现在没了。
绝大多数法器师成了坐吃山空,啃前人老本的“学徒”。真正的法器大家倒也是有,只是存世不多,那么两三位而已。
“最最可笑的是,川中法器之洲的名头并非空名,也绝不是自封。”孙老爷子抽空过来看看文天的状况,又在房间外与徐处之闲聊了起来。“一洲之地,明明当不得这个名号,却还被公认,且还能站住。”
“是挺可笑的。”徐处之的回答并非迎合,只是她自己也确实是这么觉得的,“法器师的大环境变得糟糕了,就连川中也不例外。”
而大多数法器师认为,吃老本并不是什么问题。他们的说辞是——修行者之中的绝大多数也是在吃老本,也是凭借前人传下的的东西,凭借前人的经验来指导自身。
这话当然是骗自己的屁话。
修行者体系完善至今,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可是整个法器发展起来才多少年?
这可以同等视之?
显然不能。
“不过,也没有改变的必要。”徐处之不是那种会为大环境发愁的人,也从来不会将大多数人的麻烦不顾一切地揽到自己身上。
这点,无可厚非。
“是吗。”孙老爷子则截然相反。
这么多年老人费心费力,在遇到徐处之之后之所以那么上心,肯下血本,无非是旧时的执念在心。
至于老人的执念是什么,当然是振兴法器。
“不过,我可以保证我所得的东西,任何方面的方式方法以及理论,这世间法器师都可以得到。”徐处之承诺公开自己钻研所得的一切。
“公之于众?”
“没什么好隐瞒的。”徐处之也不忧心这些为歹人所用。“得有些立于山巅的姿态。”
话是半开玩笑的,徐处之从来就没有过那种天下法器师之才我独占九分的想法,只是她总感觉,文天出现在她身边,就已经是在预示着什么。
“也好,也好。”孙家老祖笑着说,“只要潜心铸造法器,总有一天会真正立于山巅的。”
徐处之点点头。
“我还有一问。”孙家老祖随口问道,“那位宋姑娘,与你是什么关系?”
“是很重要的人。”徐处之笑着说。
在外部环境渐渐平静下来的同时,文天已经在梦境中待了许久。
“她也回去了。”文天倚靠在那棵树下,撑着下巴,看着眼前风景流转,一切陌生而又熟悉。
“你们一定会再见的。”红衣女子就站在文天身侧,甚至还相当自然地将一只手按在文天头上。
像是想要安慰文天,但是动作确实生疏得很。
“你应该很早就认识我了吧。”文天说,“前世今生的我,有什么不一样?”
红衣女子仔细回忆,然后摇摇头,“没什么不一样的,就如从前一样。”
很多时候文天问的问题,红衣女子都答不上来,也可以说是不愿回答。
“你跟着以前的那个我多久了?”
“很久很久,久到世界变换轮回,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红衣女子说,“真要说你们有什么区别,我想想,从前你虽然也是这样招惹一些女子,但不会像现在这样害怕被牵连到,总是很乐于接受那些来的汹涌的爱意。”
文天捂着耳朵直摇头,狠狠摆着脑袋。
“那我当时是怎么死的?”从前的那个自己是什么状态,是什么姿态,文天大概有一个想法,不过还需要后续证实,“如果极尽强大,又是因为什么死的呢?”
“跨越世界界限。”红衣女子说,“而我这一身锈迹,也并不是因为时间的侵蚀。一是因为你消失不见,二是因为跨越世界界限时损耗太多。”
“世界界限?”文天有些疑惑,“难道我还可以回去?”
“这里说的并不是你从前的世界与现在世界的界限,是更大的界限。”红衣女子解释道,“当然,如果你想回去,等我身上的锈迹消除了,完全不是问题。”
文天摇摇头,“我可不想回去。”
大树散下星点一般的飘零花瓣,五颜六色,让文天眼前一亮。
“不过,我当初既然敢那么送死,是算准了一定会有机会再回来吗?”
“也不一定的,有时候,即便是至高存在,死了也就是死了。”
文天笑了,“所以还是得惜命啊,毕竟我现在还不是什么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