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什么?”那身份尊贵的公子哥先是诧异,然后流露出了异常惊恐的神色。
身边这些忠心的仆从当然不会骗他,这样就代表着他们所描述的事情是真的。
“不过既然没有追过来,那就不用太担心了。”这边结论一出,稍静片刻,安静得针落可闻的环境之下只听得见马蹄踩雪几声。
一袭白衣仗剑的少年去而复返,勒住缰绳骑乘在马背之上,看着蜷缩在洞中的众人。
“原来你们还是知道害怕的啊。”文天吐出一口气,那温热白雾飘散在空中,急速下坠。
“如果公子是因为先前的冒犯折返回来,那我愿意赔罪,愿意向公子认错。当然,如果您大度,愿意一笑泯恩仇,待我回到都城之后,会携带重金至宝再行赔罪。”这些话当然都是一些场面上的话,甚至拖延时间的作用都起不到。
不过在这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的公子哥拖延时间的时候,一边的骑兵精锐已经暗中准备,想要用军帐配发的连弩射穿文天的脑袋。
文天眉头紧锁,一剑横斩,隔着数十步就精确无误地将人群当中意图对他出手的两名骑兵斩杀。
仍在山洞当中的这些人惊慌错乱是一方面,在文天再次展现其强大之后,就代表着他们已经陷入了必死的境地。
人说穷寇莫追,哀兵必胜。
但是眼下不过是瓮中捉鳖而已。
不过文天不喜欢瓮中捉鳖。
“跑吧。”文天轻轻一扯缰绳,那只可由鹰山国骑兵骑乘的烈马就乖乖向后退出两步。
“什么?”众人稍有迟疑。
“我让你们快点跑。”文天再次吐出一口白气,看着下山的这条坦荡大路。
被困山洞当中的众人迟疑片刻,随即鱼贯而出,各自骑上马,向山下飞奔逃命。难能可贵的是,到了这份上,这些骑兵还能保持着一贯的秩序,还知道护主逃离。
也正是因为这些表现,让文天极为愤怒。
“还真是难怪了。”文天点点头,“有着如此强大的军队,难免就要为非作歹。”
护主前行的一众骑兵回头看向那策马站在高处的异乡少年人,心中不免有所怀疑。
如果他要杀我们,为什么还不追上来?”骑兵主官向自家公子询问道,“我们只要下山,可就要回到鹰山国境了。”
“要么是因为他突然决定放过我们了,要么是就算我们跑再远,他也能将我们斩杀。”身为国主之子的年轻公子哥这出来就是为了积蓄战功,以便在某个时刻可以非常顺利地接过国主之位。
他自小就很聪明,不管是先生所教授的知识,还是将军所教授的战策,他都是一学就会。
似乎从他知事时起,就知道将来自己要成为鹰山国将来的国主。
他很小的时候就想过,或许在母亲失宠之后,自己的国主父亲会与新欢有一个比他还要聪明的子嗣,到时候他需要面临的不只是来自兄弟之间的威胁。
毕竟如果要为自己儿子铺路,就要尽快解决掉他的对手。
也就是说,父亲的妃子也会想要让自己死。
是的,很小的时候他就这么想过。
不过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父亲的妃子大多只生下了女儿,而且一个个都不及他聪明。而当其中一名妃子生下自己那脆弱的兄弟时,母子俩一并死在了荷花池当中。
为他坐上国主之位而铺路的母亲最终受刑而死,可是他活下来了,而且已经到了今天,距离所求的国主之位不过是一步之遥!
他不能死!
一定不能死!
如果从山脚下往上看,能看到向下急冲的骑兵。而随着这些骑兵向下冲杀,山上的积雪也开始大片大片滑落,如同浪潮奔腾,向着骑兵追逐而去。
文天站在上端,看着远处震颤不止的树枝,打了个哈欠。
而后站定,一剑贯出。
国主之子在人群中间,在最前面逃命。
随着马匹急促呼吸声与剧烈心跳的还有他的呼吸与心跳。
寒风伺机从他口鼻灌入,因此在这短暂路途上,就好像有人用刀子破开了他的喉口,并在那上面割上不知道多少刀一样。
不仅如此,双耳也像是被寒风紧紧捂住,除了风啸,其它声音他一点都听不到。
可就在一瞬间,他感觉刺痛灼热的双眼像是突然敷在了冰上,一阵舒适的凉意传来,紧接着他感受到很难吸气,而终于安静下来的耳朵里传来了尖锐的嗡鸣。
他头痛欲裂,挣扎着,嘶吼着,从栽入雪地的姿势当中挣扎出来,茫然地感受着眼前的猩红颜色。
文天策马走近,看着雪中双目鲜血流溢,衣衫破烂,披头散发的人。
“能看到我吗?”文天出声。
那经历过极度的恐惧,想过就这样被剑客斩杀,却最终因为各种放不下的执念仍然坚持逃命的人现如今不是陷入绝望,而是以一种极度愤怒的姿态看着文天。
“我不能死!你不能杀我!”那声音干冷且嘶哑,“我是鹰山国国主之子,将来的鹰山国主!”
文天低头看着他,“只有这些?”
“鹰山国国主只能是我!我好不容易才爬到了今天的位置,我一定不能死!”语速渐快,所说的话却只有这些。
“所以你觉得你的命就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吗?”文天没打算现在还能从这人嘴里问出什么东西来,当然也不认为自己说什么他能听进去。“所有那些成就你所谓鹰山国主之位的人,他们就不会要成为什么吗?他们所付出的就比你要少?”
但是这些话文天总归是要说的。
只不过那人已经听不到文天在说什么,也只是仍然呢喃着那些话,说着他不能死,他是鹰山国主。
文天策马而返,对于自己刚才所做的这些事,绝对算不上十分满意。
不过在上山路上文天回头看了一眼,视线从那一剑的轨迹从上至下看了一遭。
对于这从上至下蔓延千步,将大地撕裂出一条沟壑,并将骑兵全部斩杀的一剑,他倒是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