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以平常脚力与灵脉渡船相当,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即便是先行出发,文天两人到现在也还在郢下境内。
只不过是在西方部分。
“饿了?”文天看着无泪那个无精打采的样子,从随身的包裹当中拿出干粮与果脯,交给无泪,“别吃完了,我们要到明天才能补充路上吃的干粮。”
现如今两人的情况相比当初刚刚离开小镇的时候当然是要好了很多,不用一边走,一边想尽心思收集一些野菜来吃。但是文天并不认为在其它方面自己的情况就比起那时候要好上多少。
虽然明面上他只是一个带着妹妹远行的乐师而已。
“知道啦。”无泪应答一声,抓着文天的手,跑跑跳跳跟着往前走。
这一路上由于对修行的事情一窍不通,所以文天就没什么好教无泪的。另一方面,红衣女子也有很久没有出现在文天梦中。对于这个,文天自然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的路走对了,所以红衣女子没有出现。
二人穿过一片仍是颜色苍翠的森林之后,眼前是一条不算太宽阔的河。
文天将河畔朽木踢入河中,抱着无泪点脚轻踩,就那么跳了过去。
按照先前买下的山水图来看,现在他们已经在这个被重山包裹的,处于郢下西方一隅的浮水国境内。
只要越过眼前这些个山头,应该就能看到浮水国的城池了。
可眼前的山头还未靠近,文天就看得出一阵古怪意味。
现在郢下洲内明明是大冬天,这座山头上的树木却葱郁的像是在夏天,这周围的树木都是四季常青的品类,现在还是绿色倒也不奇怪,但这绿色当中偏偏透着一阵阴黑。不仅如此,整座山头的树木在生长上实在是有些过于高大了。
“郢下这种不南不北的地方,大冬天的,山中还能有雾?”文天稍有迟疑,却也不作多想,带着无泪就走了进去。
在山外看不到任何山中路,但是当文天进入山中之后,一条小径却凭空出现在眼前。
顺着小径向上,是一整条青石铺就的道路。
“无泪,你能看到什么吗?”文天眼下只能感受到那些在自己周身打转的凉气。
但是身为修行者的无泪就能看到更多东西,“好多比王屠户的老婆长得还要丑的家伙在这边上飘来飘去,他们有些没有眼睛,有些没有耳朵,还有一些四肢都被斩断了,好可怜啊。”
“是吗。”既然无泪说的是可怜而不是可怕,那文天就更应该上山了。
再行一段路之后,文天二人来到大门豁开的山中破庙门前。
还未踏入破庙当中,文天就听到了内里的说话声。
“到这里应该就没事了。”声音粗壮,应该是个中年汉子。
“他们不会追来了吗?”这道声音婉转,听起来像是妙龄女子。
文天点点头,静悄悄地将身子穿过豁口,进入破庙当中。
可还不待他看清破庙当中的布局情况,已有一拳直冲他面门而来。
在尚未明确情况的状态下,文天向前低下身子躲过这一拳,而后两手一合,轻而易举地将那人踢向他下巴的一脚隔掉。
紧接着一个空翻,两人站定。
站在文天面前的是一名长髯汉子,平白无故地就有几分威严气势,像是从前小镇中年关时会贴在大门上的武将门神。
“我们只是过路,想找个地方歇歇脚。”文天护着无泪,看向那警惕过头的长髯汉子。
长髯汉子没有那么容易相信文天,于是在片刻迟疑之后,他仍然选择出手。
先前是偷袭尚且没有得手,现在想要正面拿住文天,显然更不可能。
初出手时,长髯汉子双臂挥舞震动,噼啪作响,有罡风阵阵,气势非常骇人。
在二人眼神对撞的瞬时,长髯汉子大步连踏,在凡人看来,简直就像是一瞬间出现在文天面前一样。
紧接着,那布满老茧,经年与木人桩打交道的拳头径直撞向文天面门。
文天不闪不躲,仍是那样看着。
于是就在拳头撞上文天面门前的一瞬间,汉子收手了。
“这位公子,多有得罪。”汉子抱拳致歉,一股护卫风范。
文天牵上无泪,“我叫文天,从大泽边上来,这是我妹妹无泪。”
“在下名为姚敬元,就是这浮水国人。”姚敬元也报上姓名,而后解释道,“先前冒然出手,多有得罪,实在是有难言之隐,不得不如此。”
文天点点头。
单从长髯汉子先前的动作来看,应该是一名处于凡人与修行者之间的武师。
文天先前耗费大量时间在白家翻阅典籍的时候,可以说是什么都看,其中关于武师与修行者,有着一些比较的说法。
武师是在凡人之上的存在,但准确来说,也是凡人当中的一部分。
武师也需要天份,但不像修行者,必须要有先天的根底。
绝大多数凡人都可以成为武师,只要愿意花那个功夫去打磨自己的体魄。
武师修行,修的是体魄,也就是追求自身的界限。而修行者修行,是依靠灵气来修行,所求的是整个人族在天地规则当中的界限。
所以二者之间可以说是高下立判。
即便是眼前的汉子,一个锤炼体魄几十年的武师,在无泪这样一个修行不到三个月的修行者面前,也仍然不堪一击。
至于剑客——由于没有记载,相关的那些东西就完全需要文天自己去弄清楚了。
“我们正要去往浮水国,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就想着找个地方落脚。”文天说。
他们两人能感受到那些孤魂野鬼,但是长髯汉子未必能。
“请自便,毕竟是山中野寺,谈不上什么主客之分,更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道理。”眼下双方算是相互知道身份,要说信任,完全谈不上。
文天牵着无泪向那廊道都已坍塌,满是蛛网与尘土的寺庙里。
进入昏暗的破庙当中之后,算是看到了先前与长髯汉子说话的女子。
她紧紧裹着一张带血的羊皮薄毯,靠近那一堆将近熄灭的柴火,时不时会有两声压制到极点的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