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锦州一个赫赫有名的布商,家中状况也很是不错,父亲母亲以及大哥对我也很是关爱,从小我便以为有家的地方就是天堂,慢慢的,我变成了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常常任性的自己都感觉不到任性了。
十五岁及笄那日,我随着母亲上白云山的白云观去参拜,一直听闻白云观的道长是个白衣翩翩的少年,如同画中走出的人物,锦州的女子无一不爱慕于他的。人都爱追求美好的事物,我也不例外,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那天上山,却得知道长栖云子并未在观中,我很是失落,却因为失落变得更加好奇了,第二次再上山是我偷偷跑了出来,带着婢女私自上山,那天我并没有直接去找栖云子,而是在观中闲逛。
观中人来人往,我不小心就和婢女分散了,自己一个人又找不到回去的路,随着性子一直走,后来才知道,那是后山,而恰巧那日,栖云子就在后山。
白色的衣袂在风中飘荡,浑身上下散发着高不可攀,超凡脱俗的气息,仅仅一个背影,就已经足够将我的目光牢牢吸引住了。我知道,世人定没有夸大其辞,他真的就像画中走出的那样。
那时的懵懂,我已记不清楚心中是怎样的小鹿乱撞了,我蹑手蹑脚的走上前去,一向自诩高傲的我也会情不自禁的垂下头来,产生自卑的情绪,天下女子谁能配得上眼前这人?
“栖云子道长。”我开口唤他的名字,敛去了平日里的大大咧咧,什么坏脾气都烟消云散了,我想尽量的表现自己的乖巧,以最美好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栖云子徐徐转过身来,那精致如玉的容颜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刻,我仿佛忘记了呼吸,他是我见过的最俊美的男子。
那次一见,我便倾心,我不懂爱为何物,但我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叫栖云子的道长了。
之后我打听到栖云子会在白云观中授课药理,我便时常来听着。
栖云子对人十分冷淡,我观察到他只会在医治病人时展露笑颜,当晚我就下定决心,深秋季节也要给自己泼一盆凉水。覆水难收,我感到透心的凉意,次日我就感觉到头疼,全身虚乏无力,我知道,定是昨晚的冷水有了效果,我病了!
观中的小弟子帮我请来栖云子,可是那****的脑袋就像灌了铅一样,重的抬不起来,实在睁不开眼,直到后来清醒,我也不知道栖云子对我是否也像对其他病人那样,露出温和的微笑。我很无奈又没有法子,我安慰自己,栖云子亲自帮我治疗了,这也是好的。
在白云观不能长住,后来我被母亲带回了家中,我无意中听见父亲母亲在讨论要把我嫁给谁,我一气之下冲着他们吼道:“我不要嫁人,若是要嫁人我也要找一个我喜欢的人,可不要你们瞎费心!”
父亲头一回生气,说我没有教养,其实这样说我还能够接受,不过就是挨一顿子骂,我不在意,令我伤心难过的是父亲接下来说的那些话。
他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不是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的,我若是给你定下了婚事,你不嫁也得嫁!”
我被父亲整整软禁了一个月,前期的大吵大闹并没有起到积极的效果,相反,我被看管的更加严了,后期我开始改变战略,我变得温顺,变得乖巧,对父亲母亲及大哥唯命是从,温顺的效果很明显,一个月之后我又能够自由活动。
这天正是七夕,牛郎织女在鹊桥上相会,我也想去见见我的梦中白马,我想在这一天去向栖云子说明白,我想,他该明白我的心意。
结果当晚实在不巧,上山之后已然月上柳梢,玄清告诉我,就在前一段时间,山上来了一名女子,栖云子今晚去给那女子治病了。
我的心咯噔一条,有些沮丧,我问到:“不知那女施主是何人?白云观也会留女子过夜吗?”
白云观当然不会留女子过夜,前来求医的人,通常是在当晚就送下山去的,我本身也是经常上下山,往来于白云观与家之间。
玄清回答说:“那是云苓山庄的顾小姐,身子太虚不宜往来两地,道长特破例留她在观中养病。”
我的心头就像堵了一口气,不管那女子病成什么样,只要一想到那女子可以长期住在白云观中,一想到她可以每天见到栖云子,我的心里就像燃起了熊熊的怒火,怒不可遏。
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念头,就是想见见那个顾姑娘,而我也在不久后真的见到了。顾如锦真是一个很有味道的女子,我身为女子也会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更何况是栖云子呢。我对她产生了敌意,她却告诉我,她不是我的情敌。
我相信了,她说的很真很真,直到现在,我也相信,她当时说的是真的,只是后面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他们俩好像是命中注定的。
后来的后来,我虽未放弃但也凉了一半的心,顾如锦实在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栖云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也是很正常的。
我不知道是何时放开的心房,我开始释然。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人生在十六岁这年,变得一塌糊涂。
那****上山去白云观,却发现道长已经变成了玄清,白云观中再无那个出尘的白衣少年,失落的回到家中,大哥却找到了我,和我说父亲为我寻了一门亲事,那****没有再反驳,或许是因为心已死。
可是我没想到,真正出嫁那日,才知道我未曾见面的夫君却只是娶我做小老婆,喧闹的锣鼓声在外头吵得火热,我却独自一人在新房中哭的伤心。
我能怎样?我什么都不能做!我恨,恨父亲把自己的女儿推向了火坑,我恨,恨自己想要反抗却无力反抗,出了逆来顺受,我还能干什么?
父亲也说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想嫁也得嫁。
父亲修书与我,和我说家中的情况,大哥嗜酒好赌,在外头欠下了巨债,而家中的生意出了差错,一落千丈,不如从前的风光,一面是大哥的债主追到家中,一面是生意上的失败,父亲无奈只好将我嫁给一个京城的阔少做小老婆。
说不伤心是假的,泪流不止又能怎样,家中有难我自当奉献一力,好吧,做小老婆就做小老婆,我现在已经一无所有,一生也都尽葬于此了。
夫君刚娶我的时候对我还很好,我在家中虽然会遭受各人的白眼,却也没人敢动我半分,可是后来,夫君渐渐厌烦与我,我害怕我也会变成那种深宅中的女子,做一个善妒的女人,我默默隐居起来,想要避开那些是是非非,不管是针尖还是麦芒,我都不想去触碰。
奈何有的事情不是我想躲就能躲得了的,我甘心足不出户,大夫人却早已看我不顺,见夫君冷落我之后便开始处处针对于我,一开始还只是扣除月钱,之后就是将陈旧的布匹,茶叶等东西发放给我。
我有试过去为自己据理力争一番,却每一次都落败而回,家在锦州,无依无靠,我不就是那个最好欺负的人吗?
再后来,大夫人故意挑事,责罚我,打骂我,我都忍受过去的。大夫人渐渐的也不再挑我的刺了,因为夫君又娶了一个新欢,那是勾栏院出来的女子,姣好的面容和曼妙的身段把夫君迷个不行,大夫人的眼中又多了一根刺。
渐渐的,大夫人的报复对象转向了那名新欢,我只冷冷看着这一切,原以为我可以就这样安然的活下去,即使生活悲苦,也算是勉强度日了。我不曾想到,我竟会怀上孩子,并且第二天就被大夫人发现了。
那天大夫人给了自己火辣辣的一巴掌便离开了,离开之时还留下了一名侍女,那名侍女跟了大夫人多年,我知道,大夫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那名侍女一定会在近日了解自己的性命。
那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肚子不慎撞在了桌角上,我却无暇顾及。
我将自己所有的金银首饰都打赏给了下人,得到他们的帮助,连夜逃出了京城,逃回锦州,说来孩子也命大,路途中遇到一个悬壶济世的大夫,帮我即使医治,才让孩子保住了。
我想,父亲知道真相之后一定会将自己再送回京城去的,我不愿,只好隐瞒所有人回到锦州,只找到了宋夫人,向她谋出路,却没想到会在宋夫人的引荐下与柳姑娘结交。
柳姑娘的眼睛像极了顾如锦,我也会情不自觉的把她当作顾如锦,可我知道,顾如锦已经香消玉殒了,面前的这人只是顾如锦的好友罢了。
在柳姑娘的帮助下,我顺利的生产了,是个女孩儿,孩子很健康也很漂亮,我给她起名叫“云锦”,算是纪念那两位故人吧,栖云子与顾如锦,如果上天不曾捉弄人的命运,那两人应该过得很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