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顾如锦胳膊一甩就把贺兰清明的手甩开了,贺兰清明自认自己尊贵无比,能伸手去碰那个女子就很不错了,她还蹬鼻子上脸了?这下贺兰清明也怒了!一大步跨在了顾如锦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贺兰清明双手插腰道:“我今儿个还就不让你走了,我不管那女人的死活,不过是一条卑贱的生命,况且你也说了,她只是会毁容而已,伤及不了性命,现在本殿需要你,你还能逃得了?”
逃?又是逃!柳家人已经被逼得走投无路了,难道他贺兰清明真的要这样视生命如蝼蚁吗?顾如锦又想到了柳家,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可是铃铛的伤势要紧,她也没忘记这茬。
“贺兰清明,今日我没空陪你玩儿,如果你是因为柳家的事情而想我来耀武扬威,我看你就省了这条心吧,即使你赢了这次棋又怎样?下棋的人不是柳家,你很清楚的不是吗?”顾如锦平静的道。
下棋的人不是柳家,是云州的那位镇南王贺兰暮云,顾如锦逼到无奈只好把焦点转移到云州身上,贺兰清明忌惮云州,同时也忌惮贺兰暮云,这是铁铮铮的事实。
在贺兰清明一脸错愕中,顾如锦似有若无的看了一眼贺兰清明身后的周晋,只是眨眼之间,她便收回了目光,再一次脱离贺兰清明的禁锢,准备清理铃铛伤口的工具。
替铃铛清理完,顾如锦没想到那伤口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花盆碎片狠狠的割伤了铃铛额上的皮肤,深及露骨,尽管是见惯了伤口的顾如锦,也会觉得铃铛的伤口更加狰狞,这下想不留下疤痕也难了。
顾如锦没敢说,只是把这句话默默的咽进心里。撒上顾如锦自制的药粉,铃铛痛苦的流下了眼泪,神情紧绷,看得出来那痛有多么剧烈。但是令顾如锦惊讶的是,铃铛全程都未叫出来,而只是闷哼了几声,这种忍耐力非一般人所能有。
“疼就叫出来吧。”顾如锦看铃铛的眼神有些心疼,铃铛的额头上汗如雨下。
铃铛咬着牙,牙齿都在打颤,她艰难地道:“铃铛……还能忍受……”
顾如锦叹了口气,用纱布将她的额头包扎好,温声的对铃铛道:“好了,记得伤口不要碰水,我每日会为你敷药,若是照料的好,或许不会留下疤痕。”顾如锦说完便起身,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阵眩晕,整片世界都黑了下去,她现在的身体是越发虚弱了。
就在顾如锦的身体往后倒的时候,身后一只手在不经意间托住了她的腰身,扶着她站稳了身子,温润如玉的声音响在耳边,“都说医者不自医,今日一看还真是如此,要不要给你请个大夫来看看?”
顾如锦看清来人,便道:“不必麻烦了,你和我走的这样近,真的不会有事吗?若是让贺兰清明有所发觉,你又如何自处?”
顾如锦确确实实是关心他的,周晋听出她关怀的语气,心中一暖,道:“你放心吧,我能处理那些事情,让你费心了。”
顾如锦笑着摇摇头,慵懒的挥了挥手,道:“我累了,你找个人帮我照顾铃铛吧,若是贺兰清明说什么,你就说是我强求的。”
顾如锦能有与贺兰清明对抗的资本,完全是因为她现在无所畏惧,贺兰清明若是想置她于死地,她也会拼死和他反抗,这是他欠柳家的。
顾如锦一倒在床上就沉沉睡了过去,连午膳都错过了,这一觉,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那片树林,那座小木屋,是贺兰暮云为顾如锦替身所建的,她看见他们其乐融融的生活在一起,和她想过的日子一样,自由,闲适,无争夺,无纷扰。
醒来时顾如锦感觉枕边一阵湿润的温热,泪水印湿了她的枕头,原来,她有那么的渴望那种生活,可是如今,贺兰暮云是不是与另外一个人过着这般的生活?
“你醒了?”床头边的柜子上摆着一碗热面,筷子整整齐齐的放置在上面,说话的是周晋。
顾如锦抚了抚睡的有些疼痛的额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这可是她的闺房,就算这段日子两人走得近一些,周晋也不该在她睡觉的时候进她的房间吧!这是不是太过逾越了?
周晋也显得有些拘谨,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道:“之前敲门你也未有回应,我不放心你,还是找了大夫来看看,大夫说你只是心中郁结,再加上最近过度疲惫,你需要好好休息。”
周晋见顾如锦把目光落在那碗面上,道:“你午膳也没吃,给你煮了碗面,既然醒了就趁热吃了吧。”
顾如锦看着那碗面,有抬头看了眼周晋,周晋眼中的闪烁骗不过她的眼睛,顾如锦心中一惊,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她之前似有察觉周晋对自己的不对,但因为各种事情堆放在一起,压得她来不及多想,现在想想,周晋对自己却是流有不一样的情愫,这让她感觉到心惊,内心都变复杂了起来。
“周晋,不要对我这么好,不然我会多想的。”顾如锦玩笑的眨了眨眼道,模样着实调皮可爱,她捧起周晋煮的面就吃了起来,既没有拆周晋的台,也含蓄的告诉他自己的感情。
周晋的眼神一黯,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他道:“一面你也算是我的远亲,一面……我也是尽了自己的职责,替镇南王照顾好你。”
顾如锦点点头,投以感谢的目光,这样,最好。
待顾如锦说完,周晋又开口道:“今日来是和你说两件事的,一是人皮面具已经做好,你要的话我随时给你送来,二是云州北狄的朝贡时间又到了,此次镇南王会亲自前往京都。”
前一条消息顾如锦早有准备,但是后一条消息让她顿时陷入了沉思,贺兰暮云要出云州北狄了,在云州和内陆关系如此紧张的情况下,皇帝会不会借机会拿贺兰暮云开涮?
除此之外,还有就是,她是不是有机会见到贺兰暮云了?
“什么时候?”顾如锦问道。
“朝贡时间定在每年的开春,二月到三月的衔接处就是了,过不了几天了。”周晋平静的解释道,心里翻腾的难受,却也无能为力。
有些感情,只适合藏在心里。有些人,注定等候不到。
“开春……”原来深冬就要过去,转眼就要开春了,日子过得飞快,想抓也抓不住。顾如锦深深的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哀伤和荒凉。
“柳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云苓山庄你大可不必纠结于此了,或许……”周晋道。
顾如锦笑着摇摇头,“不可能的,云苓山庄是柳家的东西,而且,你真的以为柳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吗?我再怎样自欺欺人也没用,皇帝下令的通缉又怎能让人逃过去?”
周晋整个心忽然间就提了起来,她知道,她都知道,她知道柳家最后还是会被找到的,柳家四十三口人会被齐齐送上断头台。之前被顾如锦的话激荡了头脑,周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顾如锦说的和他说的并不是同一回事。
顾如锦说的只是浅层,她有预感柳家最后还是会被揪出来,到时候谁也救不了,而周晋理解的是,顾如锦已经知晓了贺兰暮云的计划,她已经知道柳家的结局。
一时说漏了嘴,让事后的周晋恨不得掌自己的嘴。“那是柳家承诺给镇南王的,镇南王虽舍弃了柳家,却是他们自己选的。”
“你说什么?”顾如锦惊愕的抬头,她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以为自己意会错了,可是没有,她知道事情绝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周晋顿了一顿,心道,难道她说的不是这个?难道她什么都不知道?素来不会撒谎的周晋此时心里扑腾扑腾的跳了起来,脸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了耳后根,双手扣在桌面上,嗒嗒嗒嗒的想,章示着他此时的紧张。
不,应该说是心虚了。
“我……没说什么!”周晋支支吾吾,最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顾如锦更加感觉不对劲了。
“你说镇南王舍弃的柳家?所以贺兰暮云所有的事情都知道?包括柳家被查,包括柳家逃走,包括柳家最后会送上断头台,是不是?”顾如锦的语气变得有些尖利,情绪越发的激动了。
“不,柳家逃走也是计划之一是不是?柳云龙是贺兰暮云的人,柳云龙是故意逃走的,他要的就是柳家的覆灭,是不是?”顾如锦自己分析下来简直觉得心惊胆战,她从来没有想过贺兰暮云的城府有这么深,他从来没有想过,贺兰暮云会彻彻底底将她蒙在鼓里。
从她出云州北狄开始,贺兰暮云是不是也在利用她?顾如锦不禁这么想,越想越觉得可怕,越想越觉得心寒。
“这是柳家给镇南王的承诺,当初柳云龙是镇南王救下的,现在只是由柳家还恩罢了!”周晋不禁想为贺兰暮云解释,可是不想,越解释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