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思照听了便了然,知道她大约是梦见那日沿途截杀,最后被斩于马下的那些人了。
“起初也会的。杀的人少,就会记得,杀的人多了,反而不记得了。”
“殿下是什么时候开始上的战场?”
“十四岁。”
严思照语气淡淡的,阿星听了却莫名的心疼。他的幼弟,八皇子阿齐,如今十五岁,今秋跟着大将军赫沙出征景城边境,身边跟着大严国威名赫赫的大将军,严思照依旧万分担心,可见沙场险恶,非不识干戈之人可以想见的。
听阿酒说,他们以前也见过战场,那时候父亲还不是老王爷的谋臣,他们住在周国大安,有严国散兵进攻大安城。不过那时候她才三岁,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只记得阿茶常常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在树下玩儿。
当时他们还视严国为敌人,如今却成为了严国的太子妃。
严思照见她不语,轻轻问道:“伤口还疼么?”
阿星点点头,又摇摇头。
严思照失笑道:“究竟疼不疼?”
“疼也是疼的,但是跟疼比起来,痒多一些。臣妾又觉得,跟那死了的比起来,这点疼也不算什么。”
“你的想法真多,疼就是疼,什么死的活的,有什么可比的?”
“臣妾的父亲说,疼有许多种。有一种疼,是伤在自己身上的疼;有一种疼,伤虽然在别人身上,疼却在自己心上……殿下有过这两种疼的体会么?如果有的话,觉得哪一种更疼呢?”
严思照极轻极缓的拂过她腿上缠绕的厚厚的白布,道:“我听说有一次你在草原,曾经被狼群围攻,阿茶为了救你,被狼几乎咬断了腿,是么?”
阿星沉默的点点头,又听见他说:“严青也为我受过许多伤……有一次我受伤,失血太多,随军的大夫们都说救不活了,是他拿自己的血救了我。所以我待他最好,最亲……从来不会当他只是我的护卫。你对阿茶和阿酒,也是这样吧?”
阿星不再回答,双手按在严思照的胸膛上,感觉到肋骨附近直到腰间,一条长长的凸起。她轻轻拉开他的衣襟,看见那一条肉色浅淡的疤痕,顺着肋骨往下,渐渐消失在黑暗深处。
她喃喃道:“殿下受的这些伤,一定很疼吧?”
严思照只是淡淡的回答:“为国而战,习惯了。”
他的语气很是冷淡,目光却异常灼热。忽然之间手一动,将她身子轻轻一翻,让她侧身躺着。
“哈啊……”
阿星有些猝不及防,忍不住叫出声来。
她扭过头看着严思照,那双情动的眼。又隔着帐子,看见紧闭的门边两个身影,静静站立,忽然觉得有些羞臊,低头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严思照一面小心的护着她的伤口,动作似乎并不激烈,阿星的感觉却异常强烈。尤其是背部相贴,那一股热气,让人窒息。他不时轻咬她的颈项,牙齿咬过之后轻轻相扣,那一点点微弱的声音,就像鼓槌敲在她的心上一样,敲响着无尽的悸动和疯狂。
胸口涨的发疼,阿星忍不住拿手去碰,严思照本来压在她身下的那支大手忽然盖过来。阿星身子一紧,在上面的那只手向后一翻,紧紧扣在严思照的腰上,抓住他还挂在身上的细绸中衣。那衣服被汗水浸透,又湿又滑,几乎捏不住。
她很想抓住一个什么,却又抓不住。
忽然一只手覆上来,同她十指相扣。阿星一颗乱跳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仿佛要将整个重量交给他,身的重量,心的重量,那段过去,心疼,心软,担心,害怕,期待,纠缠……所有的全部。
两个人的呼吸都急促起来,愈演愈烈,她回过头去吻住他的唇,迎合他所有的动作,直到一阵灼热在身体里绽开,她才脱力的瘫在他的臂弯里。
耳边是他的呼吸声,从急促到平缓。松懈之后,疲倦便随之袭来,她的视线渐渐模糊,直至闭上双眼。
“别担心,睡吧。”
他在她耳边说。
阿星阖上双目,安然睡去,后半夜一概无梦。踏踏实实一觉睡到天亮,身边的人已经起来更衣。
严思照见她醒来,给了她淡淡一个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