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宴罢,钟衍与一众勋贵并公冶氏兄妹拜别梁王出宫城来,留下的也只三卿与几位手握实权的将军。
钟衍面上谦和,对诸多权贵又不吝赞美之言,因此在众权贵中是如鱼得水,公冶离本想上前与钟衍说两句,怎奈何钟衍一直周旋于众权贵之中,公冶长又阴沉着脸不许她前往,也只得作罢。
一行人出了宫门便四下拱手拜别,待出了宫门前长街,钟衍眼瞅着公冶氏数人上前迎奉公冶离与公冶长,公冶长阴沉的脸终于变了模样。
公冶离一转头便碰上钟衍探寻的目光,轻轻一点头,钟衍便知事已成,转身便往中行氏武士等候的地方去。
钟衍心下冷笑,梁国三卿各怀心思,就目今来看,毫无对外扩张之心,反尽是争权之意,王宫兵尉之争是一个开端,而韩胜之死更会将三族之间的矛盾激化。
大梁有权有势的就这么几家,你说不是你杀的,他韩成也得信才行啊!
若是公冶氏父子的心胸宽广些,钟衍自然不介意再跟他们做一些利益交换,而如今,哼哼。
钟衍翻身上马,往中行氏府邸去,名望已然捞在手中,更得梁王赏识,如今他只消好好开设剑馆,教授学徒,明面上谁能动他?
至于暗地里,在城南开设剑馆,相槐巡卫城南,若事当真不妙,他每日与一众巡卫军住在一起便是,在这大梁城中动用数十人已然是不得了,而无数百人如何能拿下全副武装的城卫军?
钟衍心下畅快,回中行氏取了金子,再往相槐府上去一趟,便可往自家宅子去,至于大梁城的风波,与他何干?
只待来日梁王使人送来金子与牌匾,他便可以培育一批死忠的剑手,一股真正属于他的力量!
韩胜的尸体没过多久便被人发现了,两边毕竟有民房,他韩胜走的时候民众勋贵虽多有避让,住在两边的却大多能听见声响。
再说二十余人被射穿,血腥味也不小,巡卫军不多时便被唤来,城东巡卫军首领名唤田思臣,闻人来报言说那街上死了二十余人,场面惨烈,面容都认不清了。
田思臣一听是韩胜经常走的那条街,心下顿时觉得不妙,忙点齐一百余甲士往现场奔去。
一看那死人身上穿的衣甲,田思臣心下大骇,忙奔到那马车旁一把撩开血迹斑斑的布帘子,朝内一看,腿当即软了三分,倒退了几个踉跄,幸而身后几个亲信卫士顶着这才稳住身形。
只这一眼,田思臣便满脑门子冷汗,口中直言,“坏也,坏也,天塌也!”
一把推开军士,又探进马车看了数眼,确认身死之人确是韩胜之后,忍住心下慌乱,“将四下民众唤入巡卫军中问话,不得苛待,无论何人拿要此些民众,不得退让,只让那人来寻本将便是!”
四下亲信军士皆知此事之重,齐声应诺,田思臣哆嗦着手脚,一把跨上马,调转马头朝宫城方向。两腿一夹,“驾!”
却说钟衍此时已然回到中行氏府邸,将几件衣衫、金子并几件重要物事打包。
门客不是下人,离去之前打一声招呼便罢,但是那样显得太没礼数,如今大梁城风波将起,没必要将两边关系弄的僵硬,既各取所需已毕,好聚好散便是。
田思臣纵马奔到宫门口时,守门的兵士眉头紧皱,在宫门前骑马无事,但是敢纵马的,可无几人啊!
两人戈矛一碰,冷声道:“来者何人?”
田思臣咽了一口唾沫,从怀中掏出一刻着篆书“巡”字的令牌,“城东巡卫军兵尉田思臣有要事禀报王上,速速通传!”
看门儿的多少都有眼力劲儿,纵马再加上语气强硬,一听就知道是有要事,二人不敢大意,忙层层通传。
却说梁王留重臣商议五国会盟之事,还未定下由何人迎奉五国使节,陈顺躬身缓缓行至梁王身侧,附耳言说了几句。
梁王皱眉道:“田思臣?要事?”
陈顺低眉顺目,弓着身等着梁王吩咐。
“也罢,唤其进来。”
“诺。”陈顺缓缓而退。
田思其得梁王传召,缓缓步入大殿,每上前一步,他觉得自己腿肚子就软一分,尤其是望见韩成背影的时候,他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臣田思臣拜见大王!”
梁王摆了摆手,“说罢,究竟何事?”
田思齐咬了咬牙,“大王,城南月落街死了二十六人,皆是身中乱箭而亡,甚是惨烈,初马车中人,余者面目难辨!”
殿中众人大骇,梁王猛的站起身来,甚至带翻了面前的几案,“死了多少?”
田思臣哆嗦着又重复了一遍。
韩成心里一突,听得是月落街,声音带着颤抖道:“马车中死者何人?”
田思臣咬牙,“正是将军之子,韩胜。”
韩成一懵,只觉得脑袋被重锤轰了一下,满脑袋都是耳鸣的声音,就连梁王唤他那几声都听不到,而中行息更是心下大骇,韩胜死了?谁能杀了韩胜?
公冶良心下却是大喜,韩胜一死,韩成如断一臂,面上却亦是一副惊诧状。
梁王摆了摆手,示意公冶良与中行息并其余几位将军且去,只留田思臣、韩成在殿中,又使陈顺去唤医匠来,未免韩成怒火攻心背过气去,这才面色阴沉的望着田思臣,“将此事细细报来!”
却说中行息、公冶良出了大殿,对视一眼,中行息沉吟道:“良公觉得此事是何人为之?”
公冶良心下一惊,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息公以为是何人?”
中行息摇了摇头,“吾不知也,韩氏得罪的游侠儿着实不少,只是今次却是为乱箭射杀,着实教人有些不解。”
公冶良心下暗惊,“息公勿忧虑过甚,如今大王独留韩成,颇有安抚之意,这几日吾等便看好族中,莫让族人惹是生非以致他韩成挟私报复。”
中行息一惊,“良公所言极是,正当如此。”
两人各怀心思,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