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歆无奈地道:“娘,他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要这般为他说话?”
年芊妩假装没听到她的话,继续道:“娘还听说,你那个妹妹颜若雪也被打入冷宫。”
“娘……”颜若雪越加无奈。
颜若雪的事情她已经听说了,罪名是散播关于公主的谣言,通敌叛国。而鉴于颜予泽对社稷有功,功过相抵,并没有牵连颜家。颜若歆明白凌灏离这么做的目的,他想让所有颜家的人都记得,是颜予泽这个不受宠的儿子给了他们重生的机会。
只是,颜家在经历了这场浩劫后,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再也无法风光。
至于颜若雪,颜若歆并不替她惋惜。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当初,她未找到真凭实据,亦体谅颜若雪丧妹之痛。如今,凌灏离平定天下,便是翘璃韵都得离宫,又岂会容得下颜若雪的做法?
年芊妩微微叹息,对她道:“惜儿,娘只是不希望你一个人孤零零地过一生。”
“我原谅不了我自己,也原谅不了他。”颜若歆很怕见到凌灏离,一见到他,她便会记起颜予泽死前的那一幕。
“惜儿,有些事情已经过去了,你总不能一直抓着不放。”年芊妩又是一声叹,她的惜儿就是同她一样的死心眼。
当初,女儿丢了,她恨自己,恨他,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彼此折磨,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要用那么久的时间,才知后悔。
而且,两者之间不同的是,人丢了,可以再找到。可是,一个死去的人,又怎么可能再活过来呢?
难道,两个人只能蹉跎一生吗?
这样做,对死的那个是公平了,但对相爱的两个人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娘,那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放下?”颜若歆苦笑,不是她刻意的不想放下,只是心里的那道坎,她始终过不去。
“试着再给他一次机会,予泽在天上,定然也希望你们可以幸福。若是你们就这样一生错过,予泽便是白死了。”年芊妩将说了一次又一次的话再次搬出来。
颜若歆闻言,忽然想起了凌灏离在墓地的话,不禁在心里轻问:“哥哥,你真的已经原谅了他对你的欺骗吗?”
若是你原谅了他,歆儿要如何做才能迈过那道坎?
……
有了岳母的放行,凌灏离直接住进了颜若歆家里。
颜若歆依旧不愿意看到他,很多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她不想再明显的排斥凌灏离,不过是不想父母担心而已。
天下的父母,哪个都希望自己的儿女幸福,他们自是也不例外。
而于凌灏离而言,颜若歆表面上不排斥她了,就是有进展。
他依旧每日如尾巴一样地跟着她,她从一开始的心里排斥,渐渐地变成了无奈。
试想想,一个人成天在你眼前转悠,即便你讨厌他,骂他,赶他走,他都嬉皮笑脸的在你面前转悠,你是什么心情?
这人更可恨的是,走到哪里都会殷勤地喊她“娘子”,生怕亘城没人知道,她已经嫁了一般。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还是一个整日在你面前,把你当菩萨一样供着的男人。
颜若歆有时候甚至在想,这人真的是凌灏离吗?她真想扯扯他的面皮,看他是不是戴了人皮面具。
她想,实在不行,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
再过两日,她就和郁采珍一起离开,他堂堂翾国皇帝,怎么都不能追随她到天涯海角。
而颜若歆大概永远都想不到,凌灏离这性格大变,死缠烂打的办法,竟然是她聪明绝顶的娘亲出的。
年芊妩对凌灏离说,女人的心从来都是最软的,只要你能豁得出来这张脸,就赖着她,她一定会被你感动。更何况,她还是个爱你的女人。假以时日,她一定会投降。
凌灏离觉得岳母这办法真是高,不禁替岳父悲叹,如果他当初用这个办法,岳母是不是早就原谅他了?
年芊妩跟凌灏离想到一块去了,是以,她最近有些闷闷不乐,觉得皇甫瑾当初就是对她耐心不够,若是他能再耐心点,像凌灏离这样,完全放弃面子的去求她,赖着她,那她是不是早就原谅他了?
皇甫瑾觉得最近很莫名其妙,一向冷静,稳重的年芊妩,居然耍起了小性子,时常会看着看着他,就改为瞪他。
他反复检讨自己,却没有发现自己的毛病在哪里。
皇甫瑾承认,猜女人的心思,他一向不是很在行。
没有办法之下,他只能向自己的宝贝女儿求助。
颜若歆一听这事,连忙附和她爹,说她也发现了,她娘有点性情大变。
难道,是被她的事情给刺激到了?
正在两父女一筹莫展的时候,年芊妩给了两人一个惊喜,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两父女在喜悦中,明白一个道理,怀孕的女人惹不起。
而颜若歆也不得不因为年芊妩有孕,暂时乖乖地留在亘城。
她的心不是铁打的,凌灏离为她做的改变,她也看到了。可是,夜深人静时,颜予泽死前的那一幕便会成为她的梦魇。
每当她动摇一点,那梦便会更可怕一分。
年芊妩对她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的梦会越来越可怕,不过是因为你越来越想要原谅凌灏离了。”
对于母亲的话,颜若歆在心里是赞同的。但,若是她不能迈过这道砍,即便与凌灏离回去了,他们也只能相互伤害。
年芊妩也想到了这一点,她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凌灏离毕竟无法在亘城逗留十几二十年,她必须想办法帮帮凌灏离。
……
是夜。
颜家的院落忽然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当时,他们所有人都坐在客厅里饮茶。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皇甫烨便带人冲了进来。
“皇兄,你这是做什么?”皇甫瑾上前一步,不解地问道。
皇甫烨却不搭他的话,直指凌灏离,对手下的兵士吩咐道:“来人,将这个乱臣贼子给本王拿下。”
颜若歆闻言,顿时大惊。
凌灏离怎么会成了乱臣贼子呢?想必,这只是靖王想要抓他的理由吧。
“皇伯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颜若歆上前一步,挡在凌灏离的身前,“他是惜儿的相公,并非什么乱臣贼子。”
“你的相公?”皇甫烨眯眸,冷冷盯着她,警告道:“惜儿,别忘了,你是显国的公主,切勿做对不起显国的事情,辱没了你的身份。”
颜若歆一听这话,更加肯定皇甫烨知道了凌灏离的身份。
“皇伯父,惜儿没有半句虚假,他确实是惜儿的相公,而非乱党。”颜若歆横下一条心,挡在前边。
皇甫烨根本不理她的话,戾色对兵士吩咐道:“将公主拉开,将犯人给本王拿下。”
“皇伯父若是执意如此,那就从惜儿的尸骨上踏过去。”颜若歆蓦地拔下头上的发簪,对准自己的脖颈。
“惜儿!”
“歆儿!”
一时间,屋里的惊呼声四起,年芊妩最先冷静下来,对皇甫烨道:“皇兄,当初睿渊算计我,你和绾绾一直觉得欠了我,这次就当还我这个情吧。”
皇甫烨一摆手,示意兵士停下,却是对颜若歆道:“惜儿,你应该明白,这次于显国而言是最好的机会,你当真要为了这个对你始乱终弃的外人,而对不起皇甫家的祖宗吗?”
颜若歆听他将话说明了,便道:“皇伯父,他是惜儿的相公,惜儿爱的人,即便要背负上愧对列祖列宗的骂名,我也要救他。”
“惜儿!”皇甫瑾从旁呵斥道。
“爹,对不起,惜儿不孝。”颜若歆知道自己的话,伤的不只是皇伯父的心,还有爹爹的心。
不肯原谅凌灏离的话,毕竟是她自己说的,这会儿她又拼死护着凌灏离,自然是不能让人理解。
可是,她可以不原谅他,却不能看着他去死,她爱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皇甫惜儿,你可知翾国与显国迟早要再开战,你护着的人是显国的敌人?”皇甫烨的声音越发森冷,像是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我知道。”颜若歆缓缓点头。
“知道还不让开?”皇甫烨冷凝着她,“若是你再不让开,皇甫家就没有你这样的子孙。”
“歆儿,你让开,让我跟他走。”凌灏离拉开她,就要向前走去。
“不要。”颜若歆拉住他,“皇伯父说得对,惜儿不配做皇甫家的子孙,还请皇伯父放了他。”
“即便将你逐出皇甫家,你也不后悔?”皇甫烨阴冷地问道。
“不后悔。”颜若歆坚定地点头。
“皇兄何苦这般咄咄逼人,是想将我们一家都逼死吗?”年芊妩说着也拔下了头上的发簪,对准自己的喉咙。“皇兄若是执意要抓他,就从我们一家人的尸首上踩过去吧。”
“娘,对不起。”颜若歆看着娘亲有孕在身,却要为了自己以死相逼,心里疼痛难忍。
皇甫烨被逼得脸色难看,却终是妥协的对颜若歆道:“你们现在就走,天亮之前,不要让本王发现你们还在亘城。”
“好。我们走。”颜若歆不自觉地拉过凌灏离的手。
“惜儿,你听好了,今日本王放过你们,是看你们伉俪情深,你娘又苦苦相求。若是让本王知道,事实并非如此,那便是你们全家有心包庇显国的敌人。”皇甫烨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若她不是为情,那他们全家就都是叛徒,都要获罪。
“谢谢皇伯父不杀之恩。”颜若歆对他道了谢,才又看向爹娘,“爹,娘,惜儿不孝。”
“走吧。”年芊妩含着泪,哽咽道:“别辜负了娘今夜的一番心意,你们要好好的。”
“嗯。”颜若歆重重地点头,不舍的最后看了爹娘一眼,拉着凌灏离就往外快步而去。
出了大门,凌灏离随手从兵士手上抢了一匹马,抱着颜若歆飞身上马,用力一打马,那兵士还没有反应过来,两人已经策马而去。
而屋里刚刚还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儿已经完全被颠覆。
年芊妩对皇甫烨感激地笑笑,“皇兄的演技不错。”
皇甫烨恨得直咬牙,若不是霍青绾一哭二闹的逼着他,他才不会来这里扮演这种坏人。
“看惜儿发现你在骗她时,你怎么解释。”皇甫烨狠狠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我为什么要解释?我是为她好,想让他们患难见真情啊。”年芊妩像个孩子一样,对着皇甫烨的背影喊道。
皇甫瑾无奈地看着她摇头,再次感叹,怀孕的女人惹不起。
……
一年后。
随着一道婴儿嘹亮的哭声,翾国大喜,翾国皇后颜若歆为翾国诞下了第一个皇子。
不得不说,帝后的感情深厚。皇帝毫不忌讳什么产房不吉利之说,在床边陪着皇后。
而皇后生产后,她只看了一眼被稳婆抱着清洗的小皇子,便笑着看向床旁的皇帝,听似很温柔,实则很危险地道:“阿离,是时候说说那晚的骗局了。
颜若歆觉得自己挺笨的,直到生产前一个月,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可是,一年多的时间里,她从一开始被迫与他在一起,被他灌醉哄上床,到如今连孩子都为他生了,似乎再想恨,也真的恨不起来了。
凌灏离闻言,立刻好脾气地笑笑,献媚地道:“娘子,你辛苦了。”
岳母名言:不管在外边多威风,进了屋,就要学会做个好妻奴,这样才能永保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