翾国。
颜若歆等了几日,也不见太后那里有动作。
她猜想,太后一定是猜到了她的目的,不会再有所行动。
太后那边不乱,便不好暴露太后的情人是谁,她只得再想办法。
太后那边,她唯一能借上力,说话又有地位的人便是冬雪。
于是,颜若歆打算再找冬雪来,想利用她传一些话给翘璃韵。
她相信,翘璃韵如今一定很好奇,她找冬雪到底所为何事。
她最终肯定会按捺不住查探,或是找冬雪询问。
只要冬雪按她的交代说,让翘璃韵对太后生疑,翘璃韵自然会去查,到时候她再帮她一把,还怕太后不暴露?
有了决定,她与苏姑姑商量了一下,便让她秘密去宣冬雪。
冬雪是她宣召地当天夜里来的,进了门,也不跪拜,红着眼眶,满眼恨意地看着她,冷冷地笑着道:“娘娘想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不敢不为,娘娘为何还要痛下杀手?”
“你这话何意?”颜若歆一惊,不解地看着她,心里却莫名地慌了起来。
“半个时辰前,奴婢收到家书,奴婢的弟弟死在了狱中。奴婢的爹爹为此去与官府理论,却被官府抓了起来。”冬雪的身子不停地打战,已是满脸泪水,“娘娘,这是您给奴婢的警告吗?”
“你为何认定这事是本宫做的?”颜若歆觉得冬雪的反应有点奇怪,这件事若是怀疑,也该先怀疑太后,不是吗?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才会让冬雪认定这件事是她做的。
冬雪轻蔑地看着颜若歆,眼中的恨意越加浓烈。
“娘娘,冬雪上次来,忘记告诉娘娘,冬雪与衙门中的一个衙役素有交情。”
“然后呢?”颜若歆冷静地反问。
“他亲眼看见颜府的人收买府尹,要他们给我弟弟点教训。可是,那些人最后竟是打死了我弟弟。”冬雪又向前迈了一步,眼中闪过一抹狠光。颜若歆便见冬雪向自己冲了过来,从袖中抽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颜若歆一惊,从椅子上迅速起身,抬脚便对着冬雪的手腕踢了过去。
冬雪没想到颜若歆竟会功夫,一惊之下,手里的匕首已经飞了出去。
她见状,立刻又向刀子扑了过去。
颜若歆不想惊动外边的宫人,伸手便去抓冬雪的胳膊,恰巧她这个时候捡起匕首,再次向颜若歆刺了过来。
颜若歆一惊,想向后躲去,却已经来不及,胳膊被划出了长长一条血痕。
冬雪这会儿已经红了眼,握着匕首,又向颜若歆刺了过来。
颜若歆连连后退两步,这时门口走进两道身影,也不知道是谁,抓起托盘上的东西,对着冬雪飞了去,重重打在冬雪的背上,随即“啪”的一声落地,摔得粉碎。颜若歆这才看清,落地的居然是一个茶杯,洒在地上的茶水还冒着热气。
“噗——”
冬雪一口鲜血喷在颜若歆的身上,手上一颤,匕首“咣当”一声落地时,冬雪也跟着倒了下去。
颜若歆心有余悸地看着从门口处疾步走过来的孙公公和苏姑姑,视线在两人之间巡视一番,不禁在想,刚刚出手的人到底是谁。
这个人能用一个茶杯就将冬雪打得口吐鲜血,可见功夫了得。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苏姑姑瞥了一眼冬雪,惊诧地问道。
“这个稍后再说。”颜若歆稳了稳心神,吩咐道:“公公,劳烦你将冬雪姑姑抬到本宫的软榻上。”
“是。娘娘。”孙公公抱起冬雪,轻松地将她抱到了软榻上。
颜若歆没有跟进去,而是对苏姑姑吩咐道:“苏姑姑,去请刘太医。记住,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冬雪不能死在她的宫里,否则她定然说不清。
苏姑姑闻言,没有当即动作,而是提醒道:“娘娘,要不要通知太后?”
“暂时先不要通知太后。”
若是这个时候将太后请来了,冬雪必死无疑。太后是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将矛头对准她的。
“是。”苏姑姑不再多问,退了下去。
她离开后,颜若歆才问孙公公,“公公来可是有事?”
“老奴奉皇上之命,来通知娘娘一声,皇上有政事要处理,就不过来用晚膳了。”孙公公禀报道。
“嗯。”颜若歆颔首,“刚刚谢谢公公出手相救。”
她如此说,就是想诈诈孙公公,让他以为她看到了。
“娘娘怕是谢错人了。”孙公公恭敬一拜,“奴才告退了。”
“下去吧。”颜若歆不动神色,吩咐道。
颜若歆走到软榻边,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冬雪,不禁内疚,她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可是,她想不通冬雪口中指的颜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刘太医很快便跟着苏姑姑赶了过来,苏姑姑是以颜若歆身体不适为由,请他过来的。
好在,刘太医是凌灏离安排给颜若歆的人,算是自己人。
他一进门,见颜若歆的胳膊上全是血,便要为她诊治。
颜若歆却一摆手,示意她不用了。
“刘太医,本宫无碍,你先看看冬雪姑姑吧。”
“娘娘!”苏姑姑一惊,却见颜若歆对她笑笑,示意她没事,她这才稍稍安了心。
刘太医也没敢多问,立刻按着颜若歆的吩咐为冬雪仔细号了脉,才道:“娘娘,冬雪姑姑只是震伤了内脏,导致昏迷,一会儿就会醒过来。但,还需将养,臣一会儿开服药,只要按时服药,很快便没事了。”
“有劳刘太医了。”颜若歆颔首致谢。
“那,娘娘的伤?”刘太医担忧地问道。
“本宫没事,刘太医给本宫留些金疮药便可。”
男女授受不亲,她不能挽袖让刘太医医治,又不便找医女来,便只能自己解决。
“是。娘娘。”
“姑姑,送刘太医出去。”颜若歆吩咐道。
“是,娘娘。”苏姑姑应声,领了刘太医出去,颜若歆才走回床边。
冬雪那一下子划得很深,她失了不少血,刚刚也是强撑。
她将身子往床柱上靠了靠,刚一闭上眼,想歇一歇,某人震怒的声音,便在她的耳边响了起来。
“给朕看看,伤得怎么样?”
她睁开眼,将胳膊往后缩了缩,笑眯眯地道:“我没事,你不是有政事要处理吗?”
“你都伤了,朕哪里还有心情处理政事。”凌灏离怒道:“给朕看看。”
“真的没事,一会儿我让苏姑姑简单包扎下便可。你有政事要处理,就去忙吧。”她说着,用没受伤的手推了推他,却没能推动他,仍见他瞪着她,声音又严厉了些,警告道:“给朕看看。”
颜若歆无奈,明白他今儿是非看不可了,才缓缓伸出胳膊。
他虽怒,但撸起她衣袖的动作,却掌握了分寸。
只是,他动作再轻,衣袖都被血浸湿,黏在了伤口上。
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他的动作便是一僵,拧眉看了她一眼,才又动作起来。而这一次,比上一次动作更轻了几分。
终于将她的衣袖撸起,他不禁屏住呼吸,眼中迸射出杀意。
她见情况不妙,立刻按住他的手,柔声道:“阿离,我没事,不痛了。”
“你就这么怕朕动那个贱婢?”凌灏离冷笑,怒她的仁慈。
“若非我利用她,也不会将她弟弟牵连进来,死于非命。这事本就是我欠了她。”颜若歆微垂眼睑,遮住眼中的内疚,心里隐隐的不安。她的确找了哥哥去周旋这事,但她不明白为何到了冬雪口中,却成了颜家的人收买狱卒害死她弟弟。到底是太后的陷害,还是颜家的人真的牵扯进了这事里?
“不要将什么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凌灏离不忍她自责,“翾国还有王法在那,她一个奴婢竟敢对主子动手,就是让她死一百次,她也不冤枉。”
“我又没事。”颜若歆不赞同地接句,看他变了脸色,只得放低声音,求道:“阿离,求你了,就绕了冬雪姑姑这一次。”
她见他一点动容都没有,只好继续卖力,“阿离,若是你罚了她,我定会内疚一辈子。你真忍心让我夜夜噩梦,不能安睡吗?”
“你什么时候才能对你自己好点?”凌灏离无奈地摇头,终是妥协。
这时,苏姑姑拿了金疮药进来。凌灏离接过药,吩咐苏姑姑去打水,亲自为她包扎伤口。
她看着他专注的神情,心里沁出丝丝甜蜜,竟是不觉得伤口有多疼了。凌灏离却看得揪心。
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却没有这次看到她受伤疼。
他怕她疼,动作尽量放轻,尽量麻利。
颜若歆不禁笑道:“阿离,你的手艺比医女好多了。”
“朕看你是真的不疼。”凌灏离轻喟,早知道她坚强,却这会儿才知道,她已经坚强到了这份上。
“可是我知道你疼。”颜若歆好似没心没肺地笑着,躲进他的怀里。但,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凌灏离心疼地俯视着她,抚着她的发,将她从怀中扶起,耐心地安抚道:“别气馁,凡事开头难。后宫本就不好管理,不是你的错。”
“若不是我存心利用冬雪,她的弟弟就不会死了。”她记得冬雪说过,她的弟弟是三代单传。如今,冬雪家却因此断了后,她又怎么能不内疚?
“总是要有些人被牺牲。而且,又不是你杀了她弟弟,你无须内疚。”凌灏离的脸色平静,不为所动。
于他而言,这件事根本就不算事。
就如他所说,总要有些人被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