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宁静之后就是暴风雨,这里的环境太适合说话聊天了,她反而觉得不正常。
阮夫人自是看到她乱转的眼睛,轻笑一声:“不用那么拘束,就是想跟你聊聊,对付你,我还不屑于用那些手段。”
沈晴天搅动桌面上的咖啡,笑容清浅:“那多谢您的照顾了。”
两人如今在对立场,相信对手的话,死得太惨就怪不得别人了。
顿了顿,“既然这里没人,您有话就直接说了吧,在此之前我必须声明,我智商不是很好,您的话最好直白一些,否则我会听不懂。”
竟然有人一开场就说自己智商不够?阮夫人眼角的笑意略深:“我也不喜欢拐弯抹角。”
似乎她有点小看这个顾白宸的小白媳妇了,那么快就抱上周家大腿,找到靠山,说话也知道寻找适合自己的先机,真不错呢。
沈晴天垂眸,看着杯里的咖啡,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慌乱,“嗯。”
她果然属于灰姑娘类型,一看到架势高的豪门夫人,心里还是没有多少底气。
沈晴天不先开口,阮夫人只得自己打破平静,“其实找你来,主要是三件事。”
沈晴天没吭声,做了好一会儿心里功夫,才抬头直视着阮夫人的眼睛:“您请说。”
阮夫人笑容微顿,停下手中搅拌的匙子,“这第一件,要说的当然是你和小晔的事情。”
沈晴天放在膝盖上的手霍然捏成拳头,胸口的怒气盘旋郁结,差点没当场拍桌站起。
她和顾华晔的事情?这女人还敢说!是她指使顾华晔的吧,强白罪可是要被判刑的,作为受害者,她就算当场砸死顾华晔也不为过!
当然,纵然怒火中烧,她还是清楚明白的,在这个圈子里,是非黑白从来都很淡薄,赢的那方从来不是因为理直气壮,而是手腕本事。
所以她更清楚,就算是阮夫人指使顾华晔做那些事情,是顾华晔有错在先,她也未必占理。
多么可笑的事情,却真正存在着。
深深呼吸几次,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相对平静,要是她现在被激怒,后面可就输得彻底了,“哦,您是打算让顾华晔先生跟我道歉并补偿吗?”
“你是这样认为的?”阮夫人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你伤人的证据我可都拿在手里,人是从你房间出去的,头破血流,极有可能判定三级残疾。如果你稍微知晓一些法律,应该知道,故意伤害罪情节恶劣的,可判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阮夫人这么说着,神色并非睥睨,而是略带轻柔,仿佛在说一件极为随意的事情,又好像只不过是在茶余饭后的聊天。
沈晴天心内冷笑,果然还是来了,这对母子反咬人一口的本事实在让人不得不叹服。
还三级残疾,现在全国大部分省市都不以轻伤第八条定轻伤,也就是说脑震荡不能定轻伤,更不能评定伤残,顾白天打的顾华晔那一下,挺多算个脑震荡吧!
要是更严重的,阮夫人也不会到现在才出手,亲生儿子半死不活,估计早已直接跟她拼命了。
女人大多时候都是护崽老母鸡,绝对的帮亲不帮理,幸好那时候她虽然愤怒,却还是做了些防患于未然的准备,否则现在只怕连说话的余地都没有。
所以阮夫人这明显可以商量的神色,她可不可以直接拒绝?
嘴角微微一勾,眼波流转,因为愤怒,胆气可嘉,她一瞬不瞬看着阮夫人,眼中有些冷芒划过,“夫人您要是高兴,我们大可在法庭上相见。”
阮夫人到现在才来找她,琐事繁忙是有,更多的还是因为……底气不足吧?
所谓的底气不足不是理亏,而是她手里有着更致命的王牌——顾白宸疑神疑鬼那段时间,偷偷在房间里安装的摄像头,可算派上用场了。
“从来伤敌一万,自损八千,我这种小人物能把顾华晔先生拖下水,我是极为高兴的。况且夫人您是女人,应该知道,比起可能的故意伤害罪,铁定的强白罪才是真正的损失。”
沈晴天手心里捏着汗,脸上神色不变,脑海中飞快把要走的情节要说的话过滤一遍,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能否认,阮夫人在气势上略上一筹,换做是以前没什么经验的她,可能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吓得魂不附体,任她搓揉了。
但现在不一样,她有自己的底线,有自己要守护的东西,绝对不能退缩,一定不能输!
她都那么占理了,还占利,要是还输的话,真的应该找块豆腐撞去了。
阮夫人神色如常,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快得让人几乎捕捉不到,眉梢轻挑,“小姑娘,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沈晴天报之一笑:“夫人严重了,我只是坚守底线,守护着自己的东西,一如打人时候的念想。我这人说白了就是个不爱动脑子的人,懒得就跟个刺猬似的,整天都在打瞌睡。”
她把自己比做刺猬,刺猬固然懒,其实一身的刺,很少主动招惹别人,但倘若别人招惹它,必定刺得对方眼泪直飚。
这其中的意思,阮夫人何等精明,怎么可能听不懂,莞尔扬眉,“小姑娘,你跟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
沈晴天垂眸,淡然一笑:“自然不一样,人总是要长大的,也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为了所在意的人或物,哪怕头破血流,也得拼上一拼。”
阮夫人闻言,居然拍掌大乐:“不错不错,有傲气,也有胆气,跟我年轻时候有几分相像。”
沈晴天望着她,清楚看到她眼中稍纵即逝的痛苦和怨恨,阮夫人抿嘴,微微叹息,“可惜了,我到底没有你那样好运,有些东西守不住,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沈晴天心下暗自计较,阮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起了过去的自己吗?
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但那人的可怜,并不是她去肆意伤害别人的借口,她会受伤,难道别人就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