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江九月有些好笑,她倒是没有想到皇太后如此坚持,甚至可以忍下近乎苛刻和奚落的要求,不过,她前几天听红缨提到过,皇太后姓上官名缺,字无暇,与汛王向来交好,曾经貌似也与摄政王有过一些什么,今日她的不寻常,不知道是为了哪一位。
“请姑娘下车。”老嬷嬷站在马车五丈开外,因为云廷渲的位置就在马车前一丈处,他们不得贸然前进,车内,江九月发出微微弱弱的声音来,“既然皇太后一定要见我,那我——”她就不相信,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子,真的能吃了她不成。
“她身子不好,腿也为了救本王受了伤,不便行走,既然皇太后坚持要看,那就由本王代劳吧。”她的话才开了口,云廷渲便淡淡阻止,脚步轻移,就到了马车之前,并且在群臣和江九月皇太后都微怔的一个瞬间,对着车帘内伸出了一只手。
江九月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一双手,骨节细致而秀雅,还因为握着笔而带着细细的茧子,指甲圆润饱满,修剪的十分整齐,伸手给江九月的姿态其实是很随意的,可是江九月却没忍住心中微微触动。
早在听到太后第一次提到她的时候,她就隐约知道,这一关是必须要过的,就算今日不过,以后也要过,而今天,文武百官皇帝太后面前,自然要一鸣惊人,否则他日是要震慑这些人,告诉他们自己不是仍有人捏的软柿子便是难上加难,尽管她可以如此嚣张,是因为云廷渲的照护,但,那又如何?逞强靠自己能力上位拿到权利不是不可能,只是太慢也太不实际。
等她一路过关斩将登上权利高峰,说不定和武则天做皇帝一样,都六十几岁了。
而不懂得利用自身优势的人无疑是蠢货。
她知道,自己面前这一双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大手,才是她足以嚣张跋扈的资本,别人与她来说,都无关紧要。
这样的照顾和维护,让她暖心,也让她能有勇气去面对这些。
江九月微微一笑,把纤细白嫩的手放到了云廷渲的大手之中,只听一道轻轻的风声响起,马车帘子在同时掀起一道弧度,众人只觉眼前一道珊瑚色的影子一闪,伟岸英毅的摄政王怀中已经出现了一位珊瑚色衣装,满头发丝披落在后背上的女子。
那女子戴着一条同色系面纱,遮住了半边脸,长长的黑发只是垂在背后,并未束起,在初升的太阳光下,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她肤白如玉,也许是因为看不到她全貌的可能,那一双清澈有神的大眼,分外惹人关注,顾盼之间的风采足以让在场任何一位女子自惭形秽。
她的手轻轻的抱住云廷渲的脖颈,交握在一起,似乎还有些惊吓和颤抖,若有所为的嗔瞪了云廷渲一眼。
这两人,男的俊美伟岸如神祗,女的风华万千似仙子,一眼看去便如一对璧人,那些方才猜测摄政王是不是品味有问题看上山野村妇的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眼前的女子哪里是什么山野村妇,只看那顾盼之间的神色和露在面纱外面的那双眼睛,就知道必定是难道一见的美人,而且不比京城之中任何一位公主小姐差。
立刻,羽卫铺上了红地毯,直直通向皇太后銮驾之前,皇太后秀丽的眼眸轻轻一眯,弯腰出了銮驾。
即便身份高贵如太后,她依旧不能端坐銮驾之上,等待摄政王前来朝拜。
云廷渲抱着她,看了看微微上升的太阳,低声问道:“如何戴了面纱?”不过,他心中还是欢喜她戴了面纱,不想把她的风采和美丽与任何一人分享,可是这面纱的效果显然过了头,让那些人对她也更为好奇了。
江九月刚想说话,却想起周围的人似乎是没什么反应的,莫非他们听不到云廷渲说话。
果然,云廷渲的声音又传入了她耳中。“我用的是传音入密,聚功成线的方式,只有你能听的道,你不需说话,眨眼就是。”
江九月一呆。
“你的眼睛很会说话。”
江九月无语的撇了撇嘴,眼神示意:“时间太晚,没吃早饭,怕她耽误太久所以自己出来了,但是怕她太漂亮,我比不过,所以带个面纱先探探。”
云廷渲眸中笑意衍生,淡淡道:“好,等会回去便吃饭。”
江九月回了他一个浅笑,竟然也忘记了刚被他抱在怀中的尴尬和惊吓,姿态随意。
云廷渲怀抱江九月,足尖轻点,一个飞身,便落在了皇太后面前三丈处。
“皇嫂,本王钟意的女子姓江,名九月,本王这半年恶疾缠身,多亏了她的救治,否则如今早就命归阴曹了。”
皇太后的身子颤了颤,不知道是因为摄政王的钟意,还是因为说道了恶疾缠身。
“如此,那哀家要代表满朝文武多谢江姑娘对摄政王的救护之恩了。”
话落,身后文武百官同时垂首抱拳为礼,“多谢江姑娘对是摄政王救护之恩!”
江九月点点头,坦然接受了,才道:“我腿脚不便,不能给皇太后见礼,皇太后见谅。”
皇太后点点头,示意免去她的礼数,而江九月的这句话,也让原本对她影响不怎么样的大臣微微点头,会利用自己被摄政王宠溺的优势是一回事,关键时刻的礼数周全,有分寸,又是另外一回事,此女果然不同凡响。
“既然见过了,本王可否回府?”云廷渲道。
皇太后笑道:“皇弟说笑了,哀家怎么敢阻拦皇弟的去路?只是江姑娘却不能同皇弟一起回府。”
云廷渲眸子一眯,已闪过些许烦闷的不耐,“今日本王让步甚多,还请皇嫂切莫得寸进尺。”
“哀家说的乃是事实,摄政王乃是一国之脉,你钟意的女子,必定要德才兼备,出自世家,请问,江姑娘出自何处?”
江九月微微一笑,果然,没有这么容易就让她过关呢。
“我从母姓,父亲在与母亲成亲之前便去了。”江九月实话实说,姿态淡然。
围观众人又是一阵唏嘘,要知女子守则众多,未婚先孕本就是礼法不容,没想到居然还敢生下孽种,简直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