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在电石花火之间,江九月微张着嘴,心跳还因为方才那生死一刻稍微乱了一拍。
马背上的云廷渲扶着江九月腰的手,微微又是一紧,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自己身上来:“两个月的时间,功夫进展这么厉害……居然一掌就击碎了车辕,还是隔空。”
他口气平淡,对于方才的死亡之气习以为常。
江九月怔忪了一下,这一次,深刻的理解到自己选择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权术,谋策,摄政,铁打的江山,血染的颜色。
虽然早已经明白,可是亲眼所见的时候,还是有些震动的。
不过,腰间那厚实的带着暖意的大手,却似乎能撑起天地一般,尤其是他此时嘴角处微微弯起的一抹弧度,比那些颜色更为魅惑而耀眼,很快的,她便忘记了那些死亡,震动,只觉腰间他扶着的那一块地方有些烫,护卫她永远迎难而上。
“我这样的进度算块?”江九月问。
一旁的铁洪铁涛指挥手下处理现场,都用力的点头表示肯定,想当年他们练到隔山打牛的境界的时候,花了少说七年时间。
江九月笑笑:“那就好,我还以为学完母亲留下的这本要十几年呢。”
铁氏兄弟对视一眼,小姐得主子眷顾又有炎灵相助,功力进展飞速,只怕不就之后,他们便要望尘莫及。
旅途自从那第一次刺杀之后,不再寂寞,一百多里的路程,大大小小的刺杀一共有八次之多,一次的势力比一次的强,可是最终却都是失败而归,可那幕后之人十分锲而不舍,越挫越勇,终于,傍晚时分,一行人再解决了最后一次刺杀之后,再一次来到萧家店前。
江九月看到这一路过来,雪寒山上的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还专门辟出了一条马车方便行走的道路,两个月来的寒山松长的茁壮而健康,不禁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清泉山,和金瑞打赌的情景,那时候她甚至想过若是输了就和金瑞凑合凑合过算了,可是如今——
她转过视线看着自己面前,伟岸英毅,一身墨色曳地长袍,正听着属下禀告事宜的云廷渲,俊美的侧脸在夕阳下显得越发英挺而卓然,心中不由浮起一抹庆幸:还好。
云廷渲回头,就看到她庆幸的目光,清澈的眼眸之中就像是盛开了一朵凝着的露珠的雪莲花,淡淡的,缓缓的,却依然耀眼,随即微微一愣,眼中起了一抹莞尔,“先进去吧,晚上便在萧家店过夜,明日带雪鼠去寻出路。”
“嗯。”江九月别过脸去,不自在的清了下喉咙,迈步上前。
羽卫们各自安营扎寨,江九月和云廷渲安置在上次两人待过的厢房院落,早已经官兵前来打扫收拾过,院落看起来纤尘不染,纱帐床褥是一应的明黄色,摆设和用具都比照行宫配备,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一切东西比起金瑞的骚包张扬,傅随波的低调奢华来说,更为简洁和朴素。
红缨为江九月解下斗篷,把收拾好的江九月日用品摆放好了,拿起木盆打水浇花。
云廷渲却自从入内微微皱眉之后,便坐到书案之后,看着今日八百里急奏。
江九月不好去打扰他,便和红缨一起去浇花了。
这一处厢房,在萧家店中,原来是为了招待贵客来临所准备,环境清幽,院内花花草草也多,尤其是此时的小轩窗下,摆放着两盆颜色鲜艳花色不同的盆栽,每一盆花都有七种颜色,花蕊和花萼还不尽相同。
江九月一时好奇,蹲下身子去看,问道:“红缨,这是什么花?”
“这个呀,叫做七仙女。”
江九月点点头,想着名字倒是好玩,不由想到天龙八部中,段誉在曼陀山庄之中就说过,十八种颜色叫做十八学士,八种颜色叫做八仙过海,七种叫七仙女,三种颜色的茶花叫风尘三侠,王夫人阿罗都是没见过的,不想自己竟然在这历史时空的缝隙朝代一睹七仙女风采了,不由的失声笑了一下。
红缨奇道:“小姐,这花儿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江九月摇摇头,“只是想起一个很古老的段子,说的就是这些独特的花儿。”
“哦……”红缨若有所悟的点点头,想着小姐懂得东西真多。
屋内,云廷渲望了两个女子蹲着的位置,以及那所谓的七仙女一眼,疏淡而冷漠,然后垂下头去,继续批阅奏折。
夜色渐浓。
江九月已经上床睡了,云廷渲却还在桌边查看今日奏折,时不时的挥笔做出批示,铁洪铁涛站在门外守护。
云廷渲笔尖停了一瞬,道:“铁洪。”
铁洪闻言,连忙进了屋内,却看蜡烛即将燃尽,便重新为云廷渲掌灯。
“墨也尽了。”
云廷渲秀雅的指尖落到花纹古朴的砚台上去,铁洪躬身为云廷渲磨墨,看向云廷渲手中为数不多的奏折,心道:主子今日工作的效率似乎有些慢,不知道是不是京中局势有变,出了问题,还是主子心不在焉,所以慢了。
云廷渲对于属下的神色变化淡然无语,只是慢条斯理的处理着奏折。
萧家店中无更夫,不过铁洪抬起头,就能透过窗户看到挂在正中的一轮圆月。
子时快到了。
虽然护卫布防是他亲自监督完成,羽卫之中高手如云,每一个都是以一当百之人,但是在这一瞬他还是有些微微的不安,视线扫过屏风后,明黄帘幕遮掩下起伏的人影,以及床边的红缨,和淡定的主子,那些不安,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正在这时,云廷渲批完最后一本奏折,放下了笔。
“铁洪,你有心事。”
铁洪身子一正,答道:“主子,你且安心休息,属下派虎帐帐主带羽卫再去巡视一遍。”主仆多年,他知道自己的心思是永远也瞒不过主子的,他也不需要隐瞒主子什么,只是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不会离开主子身边十丈距离。
“嗯。”云廷渲一声轻应,起身,袍袖轻摆之间已经到了明黄色大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