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洪对李银环打了一个你自己练的手势,上前领着官煜,到了厢房门口,然后敲门通报。
“进来。”
云廷渲低沉清淡的声音传了出来,铁洪头垂的更低,说了一声“是”之后,带着官煜推门而入。
官煜微微一愣。
云廷渲正站在书案后面随性挥毫,神色平静,长眉舒朗,也没有抬头看他们二人。
不过,让官煜愣了一下的原因不是云廷渲,而是此时云廷渲所处的过分女性化的居室。他从来没有想过,有那么一天,高高在上如云廷渲,也会和某个女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他一直以为,云廷渲会永远是那样睥睨,伟岸,英毅,俯瞰苍生的感觉,就像他永远不变的墨色曳地长袍一样。
不过,此时即便是置身满室珊瑚色的女性居室之中,他依旧存在感强烈的令人窒息,那些柔和的饰物和飘渺的颜色,并未让云廷渲的出现显得突兀违和,反而是那些颜色似乎不该出现在此处,破坏了云廷渲的周身气势,产生了一种喧宾夺主的诡异气场。
此时回想起,几个月前在清泉县城见到失忆清泉的时候的情景,他忽然明白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只是觉得那人有些眼熟,而没把他当成是摄政王云廷渲,因为云廷渲的气势无人能模仿,即便长的有几分相似,可那种姿态却是天差地别。
“官大人?”铁洪皱眉提醒失神的官煜,有话快说,主子没有多余的时间等人发呆。
官煜猛然回神,俯身行礼,才道:“王爷,那些矿奴已经按照江姑娘的方子进行医治,只是短时间内却还不会好。”
“需要多久时间。”
“最快也还得两个月时间……”
两个月?
云廷渲挥毫的姿势停了一秒,然后继续动作。
“萧奴儿与萧靖如何?”
“萧奴儿关押起来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话,只是每日里跟地牢的守卫卖弄风骚,萧靖则动辄破口大骂,有的时候甚至试图冲破牢笼要对萧奴儿动手,恨意凛然,下官怕出现什么问题,所以将他们二人分到地牢的两边关押,这几日萧靖沉默了下去,萧奴儿还是那副样子。”
“嗯,鉴之,你觉得萧奴儿到底知不知道私矿隧道所在?”
官煜神情微变,鉴之是他的字,云廷渲却很少这么称呼他,每次这么称呼他的时候,就意味着他们此时非官场主仆,而是朋友之义。
“那女子奸诈狡猾,必定知道些蛛丝马迹,而且那日独自刺杀萧家店众人似乎另有内情。”
“哦?你且说说看。”
官煜凝眉思考了一下,道:“萧奴儿说她是用药药死了萧家店众人,可是柴房之内却隐约有打斗的痕迹,有些不符合当时的情况……因为一旦打斗,我们的人势必会发现,我想,当时在暗处定然有另外一个人,一直等着萧奴儿下手,然后发现了什么,忽然出现——”
“比如他一直躲在暗处盯着萧奴儿行凶,然后打算在萧奴儿得手之后制造某种声音,让我们的人发现而直接要了萧奴儿的命,到时候萧家店所有人全部死光了,自然会耽误寻找隧道的时间,却没想到萧奴儿自己留了一手,用药物导致萧靖假死,那人自然发现了这蹊跷的问题,所以关键时刻想要将萧靖灭口,再处理萧奴儿,没想到萧奴儿却聪明的去阻挡,结果有了打斗声,召来了我们的人。”
铁洪接口,目光深远,似乎当时那些情景全在他的脑海之中重现。
官煜对这粗犷的汉子投去赞赏的一瞥,很难想象他会有如此细腻的时刻,“铁大人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这么想的。”
“嗯。”铁洪一点头,见官煜眸中明显的赞许神色,有些不自然的别过脸去。
云廷渲依旧在挥毫练字,对于两人的猜测,早已经心有所想,完成了手下那一副,将纸张掀起放到一边之后,才道:“所以,泰阳城中,危机四伏。”
官煜和铁洪同时沉默下去,面色凝重。
云廷渲说的不错,在层层守卫之下,都有人敢潜入飘香小筑威胁萧奴儿去杀人并且在羽卫的眼皮子低下监视全过程,羽卫居然到最后才知道,这不是危机四伏是什么?
羽卫之中不乏能人异士,每一个都是武艺超群身经百战,除了红缨曾经在萧奴儿居住的地方见过一条人影闪过,再也没有任何人发现蛛丝马迹,对于那个曾经在暗处威胁并且监视萧奴儿的人,也只能靠猜测得知,可想而知此人能力卓绝,竟到吓人的境界。
“不过。”云廷渲开口,捏住衣袖沾墨,嘴角忽然泛起一个虚无缥缈的笑容,“他一人,该也玩不出多大的风浪来,城外那五百羽卫不用动,我们也不动,且修养几日,好好睡睡懒觉。”
官煜和铁洪对看一眼,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目光,然后听到云廷渲轻哼了一声,“也只有练过修元功的人,才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羽卫面前,而让羽卫完全发现不了踪迹,他那人生性多疑,我们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敢轻举妄动……”
官煜和铁洪有些疑惑,云廷渲向来不喜欢解释,怎么今日解释的如此清楚,就差告诉大家他是谁了。
猛然间,铁洪示意官煜转头,然后两人看到门上映着一个窈窕玲珑的身影,正在倾身细听,因为是映照的影子而被稍微拉长的耳朵上,细长的蝴蝶形状耳坠轻轻摇摆,随着微风过处,从门板不甚严密的缝隙之中,可以看到一抹飘摇婉转的珊瑚色。
随即,两人顿时明白那解释其实与他们无关。
门外本来打算进门的江九月步子停在那里,暗忖修元功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居然那么神奇,不过听他这个口气么……哼哼,可算有一个云廷渲这家伙不会的了,若是有机会练练才好,气死这个一脸正气内里闷骚的高冷帝!
门内,云廷渲淡淡道,“只是那修元功其实委实不是什么好东西,男人练了阳虚短命,女人练了平胸长毛,也只有他只剩半条命,无所谓阳盛阳虚才敢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