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嘉的妈妈叫崔美云,高中时候来的奚城,我和美云从认识的第一天起就成了好朋友好闺蜜。毕业后,我去了外地学医,美云留在了奚城一所大学学会计。这期间我们没有断过书信的往来,每到寒暑假总是腻在一起,直到两个人都有了各自喜欢的人。
你爸和我也是高中同学,其实我早就知道,他从高一起就喜欢我,奈何胆子小一直不敢开口表白,等到了大三暑假一次高中聚会的时候,才鼓起勇气抓了一下我的手还立马跑开了,气的我第二天就冲到他家楼下,主动问要不要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就这么好了。”花妈讲到这里不好意思的笑了,帮女儿把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接着道:
“美云也是在那个夏天认识了刘建军的。刘建军是当时奚城有名的帅哥,有事没事就跳跳舞搞搞音乐,迷倒了一大片姑娘,美云就是其中一个。偶然间美云与刘建军在一场大学联谊舞会上认识,两人一样都来自深城,都是十几岁的时候到了奚城,聊着聊着就在一起了,开始频繁约会。但不管美云在我面前如何讲述那个混蛋对自己有多么的好,自己有多么喜欢这个男人,我都对这个姓刘的没有好感,用现在的话来说,刘建军就是个小白脸,爱吃软饭的那种。
就这样感情持续了半年多,一天,我收到美云的来信,信上说她怀孕了,要结婚了,希望她结婚的时候我能在场。当时的我真像是被雷劈中一样,从头皮开始发麻,我立刻请假连夜赶回了奚城,跑到美云家要找她问个究竟。
一进崔家大门,我发现气氛不对,家里并没有喜气洋洋的感觉,崔老爷子抽着烟一言不发,崔姨也面容憔悴,问了美云的哥哥才知道,因为怀孕,美云被学校开除了,那刘建军就是个流氓痞子,崔家人没人同意这门亲事,但美云执意要嫁,以死相逼,没办法崔老爷子只得去刘家谈亲事。刘家看美云肚里有了孩子,连彩礼都不愿给,还扬言‘大家都知道你们崔家的女儿怀孕了,除了嫁给我儿子也没人会要她了,我们家穷,没有彩礼,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几天后,美云开开心心地嫁进了刘家,我看那天也只有她一个人开心吧。
没过多久,美云就生了个男孩,给他取名叫刘嘉然,也就是你的嘉嘉哥哥。
两年后我毕业回奚城当了医生还和你爸结了婚。有天下午在医院里遇到了美云,只见她浑身是伤,漂亮的脸蛋青一块紫一块,走路一瘸一拐,怀里还抱着嘉嘉,可无论我怎么问她,她都不肯告诉我伤是怎么来的。我问她是不是刘建军干的,她还替那个混蛋隐瞒!”
说到这里,花妈气得声音都在发抖,暮然赶紧给妈妈端了杯水。
喝了口水,平复下心情后,花妈继续道:
“那不是刘建军第一次动手打美云了,每次打完美云,他都跪着求美云的原谅,美云太爱这个混蛋了,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后来我怀孕了,美云也怀了二胎,那个时候医院还是可以告诉孕妇孩子性别的,我和美云都怀了女儿,美云很开心,她听别人说有了女儿男人就会收心就会顾家,她一直盼着女儿的出世。我和你爸见美云大着肚子住在刘家乡下的老房子里,天天要带小孩还要伺候公婆,公婆对她也不好,就想办法在我们小区弄到一套房子的购买权,叫刘建军买了,这样美云和我们住得近,什么事都好有个照应。
可谁知刘建军赖着脸皮说他也想住市里大房子,无奈自己拿不出一分钱,买不起,让美云找崔老爷子要,那时的崔家都回深城做生意了,留在奚城的只剩美云和一套老宅。
刘建军觊觎这套老宅很久了,他怂恿美云去找崔老爷子要房子,美云大着肚子只身去了深城,找到老爷子,跪地不起,求老爷子把房子给她,这一跪就跪了一夜,崔老爷子心死了,觉得这女儿是着了魔被姓刘的毁了,就放狠话让美云选择,卖老宅可以,拿着老宅的钱永远别回崔家。
美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奚城,刘建军见到她第一眼开口就问老宅的事。当听到老宅可以卖的时候,开心地跑出去约朋友喝酒打牌,一夜未归。那一天,美云在我们家哭了一宿。
他们把老宅卖了换了新房,刘建军时不时就带狐朋狗友回家抽烟打牌,还让美云给他们做夜宵。有天晚上,美云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都烧迷糊了,嘉嘉还小,饿了就一直哭一直哭,刘建军打了一晚上麻将输了一晚上,他急了眼非说是嘉嘉把他运气哭没了,进了房间就打孩子,孩子越哭越大声,美云想爬起来看看孩子却怎么也起不来,刘建军这个人渣打孩子不解气,嘴里骂着‘懒婆娘’跳到床上拉起美云的头发就朝她脸上扇巴掌,扇巴掌还不过瘾,朝着美云肚子上就是一脚,两脚……活生生踹出血才吓得不敢动了。
估计是吓懵了,刘建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是牌友给叫的救护车,等他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我们家来敲门说她老婆不对劲流血了,我和你爸衣服都没换,一下冲到美云房里,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
美云披头散发倒在血泊中,白色的睡裙都被血染成了鲜红色,你爸把哭晕的嘉嘉塞进我怀里,让我带着孩子出去不要看,可我哪能不看啊,那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美云啊!
救护车来了,美云被抬走了,嘉嘉也被医护人员抱走,我们跟到医院,等了3个多小时,才等到美云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医生告诉我们,嘉嘉问题不算大,轻微脑震荡,但孩子还小需要住院观察。而可怜美云肚子里的孩子就这么被刘建军一脚一脚踹没了,她的子宫受了严重的创伤,几乎没有再受孕的可能性了。”
花妈接过女儿递来的纸巾,抹了把眼泪,愤然说道:
“刘建军他妈的就是个王八蛋,除了一副好皮囊还有什么?美云为了他,放弃学业,抛弃家人,二十出头的大好光景跟着他没有享过一天福。
那次美云住了半个多月的院,刘建军怕找他要医药费,竟是连医院的门都没踏进一步。
出了院,我让美云别回去了,到我们家住,她说这样不方便,就带着嘉嘉回去了。我们担心她在家会想不开就托关系找了个幼儿园老师的工作,那时候哪里需要考什么资格证啊,只要喜欢小孩会带小孩都能当这个幼教。
没想到美云很喜欢这个工作,一来可以赚钱养活她们母子二人,二来嘉嘉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她可以边工作边带嘉嘉。自那时起,美云嘴里就没提过一句刘建军,她的生命中只有工作和儿子,还有刚出生的你。
你说你也真会挑时候,过了预产期10多天了就是不肯出来,你爸急得都跑去各个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嘿,偏偏美云女儿预产期这天一到,你就蹦出来了。
我和你爸看见美云抱着时你那疼惜的目光,就决定叫你暮然,那是美云给她未出生的女儿取的名,嘉然、暮然,多好听啊。
九十年代初医疗技术不发达,也没有那么多医生,我生下你没过多久就去复岗了,你爸忙我也忙,可以说是美云阿姨把你带大的。小时候你都分不清哪个是你亲妈,见我叫妈妈,见美云也叫妈妈,等上了幼儿园,才改口叫美云姨妈妈的。
嘉嘉这孩子也特别喜欢你,你小时候被照顾的很好,白白胖胖跟个小汤圆一样,很多小朋友都爱捏捏你的脸,亲亲抱抱你,嘉嘉绝对不允许他们这样做,好几次打架都是因为别的小朋友碰你,要是弄哭你的话,他都能上去跟人拼命。
说起嘉嘉,这孩子真的让人心疼,从小就没有得到过父爱,刘建军从那次事情后就很少回家,每次回家都是问美云要钱,美云不给他就打人,他知道打美云是拿不到钱的,他就打嘉嘉,经常拎起嘉嘉的手臂就把孩子往地上摔,逼得美云不得不给他钱。唉,嘉嘉8岁的时候右手肩关节就留下了习惯性骨折的毛病。
可怜嘉嘉很听话,从来不要什么玩具,喜欢帮大人做家务,尤其喜欢照顾你这个小妹妹。去幼儿园的时候总会帮你用别针夹好手帕,拉着你的小手带你慢慢走,得到了什么奖励都会留着给你,一下课就跑到你的教室陪你玩,就算上了小学也不忘放了学先去接你再一起回家。
你是不是都忘了?”
花暮然努力想了一会儿,“我一直都记得小时候有个姨妈妈,放了学总带我去她家玩,她家的沙发特别舒服,可是什么嘉嘉哥哥我真的想不起来,幼儿园的事了,谁能记得那么清楚啊。”
说实话,她很难将崔璨然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和温柔体贴的小哥哥联系起来。
“算了算了,说你是小白眼狼没错。姨妈妈不要对你太好啊,有好吃的先给你吃饱了再给嘉嘉,过年给你买漂亮的新衣服新鞋子,连嘉嘉都没有。唉,只是没过几年,美云就和刘建军离了婚带着嘉嘉回深城了。你看看你额头上这个疤,就是他们走的那天追火车摔的,到现在都没好,要跟你一辈子的。”
“Ladies and gentlemen:
The plane is turbulence ahead will be some □□all bumps, toilets have been closed, please return to your seat……”
广播里强气流提醒拉回了花暮然的思绪,崔璨然已经睡着了,花暮然看着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完美的唇形,微微扬起的嘴角,无一不散发着优雅且高傲的气息。
崔璨然,你该涂唇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