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10点,郑斌又是整个部门最后一个下班的,之前走的时候最里面办公室的灯总是亮着的,现在却是他关上了最后一盏灯。
“唉……”郑斌叹了口气,和平常一样往停车场走去。
就在郑斌打开车门之际,后面伸出了一只手,用力地将车门“砰”的一声关上。本就心情不好的郑斌气愤地朝身后看去。
瞬间愣住了。
刚出院的花暮然与往常无异,画着精致的妆容,打扮的利落干脆,只是皮肤苍白无色,即便是这样,她仍旧气场全开,冷漠地看着面前的郑斌。
“郑斌,不,现在应称呼你郑部长了吧。”
郑斌好像犯了错的小学生一样,不敢直视花暮然的眼睛。
“郑斌,我就问你一句,平时我待你怎么样,现在你又是如何对我的?”
郑斌不停地眨着眼睛,头偏向一边,抖抖索索地说道:“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不明白?好,那现在我就和你好好缕一缕!”
原本净身高就不亚于模特的花暮然踩着高跟鞋,冷静又冷酷地说道:“郑斌,你一个三流学校出来的大学生,是我看见你的努力,也是我给你机会,发现你的潜能,一步步把你提升上来,成为我最得力的助手。我对你无条件信任,所以当你主动要求去和至鼎至尚谈代言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反对,在你谈完回来告诉我代言费要3600万的时候,我心里即使有疑问,也不曾想过是你做了手脚,我一直以为也许是那个当红明星狮子大开口,等这次企划发表了我亲自去谈。”
“郑斌……”花暮然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如果没有我,你能在这个城市立足吗?能把你老家的父母都接到这里来看病养老、早个十几二十年享你的清福吗?!”
郑斌一直低着头,一个劲的道歉,但是就在花暮然说出了这句话后,他抬起了头,恶狠狠地盯着花暮然,花暮然看见满眼红色血丝的郑斌,陌生感使她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郑斌一步步朝着花暮然逼近,他咆哮着:“是,花部长,我要好好感谢你,要不是你,我连进这个公司的机会都没有,可也就是因为你,凭什么他们没我努力却能跟着你一步步晋升,而我始终只是一个小职员,整天被你呼来唤去,以我的努力我的能力在别的公司早就能坐上经理的位置了!可现在呢?做经理升官的是你,累死累活的是我,要不是看在你给我爸找医院联系医生的份上我早拍屁股走人了!这次这么干,我一点儿都不后悔,看见你终于能滚了,我心里不知道有多解气,你知道他们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吗?他们说,我就是你养的一条哈巴狗,狗永远是狗,一辈子直不起腰当不了人!”
此时的花暮然已经退无可退,近乎疯狂的郑斌举起右手,就当花暮然已经做好准备被打的时候,郭造和曾妙妙冲了出来,郭造一把拉走郑斌将他一拳打倒在地,曾妙妙上前仔细检查花暮然有没有受伤。
郭造拳拳到肉,郑斌分分钟鼻青脸肿。
“郭造,够了。”
花暮然拍了拍曾妙妙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曾妙妙看郑斌已经被郭造揍的站不起来了也就放开了手。
花暮然走到郑斌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揪住他的衬衫领子,“郑斌,我告诉你,如果这次企划发布会成功,我就会被派去加拿大深造,去之前我会把你提升为部长,在我深造的一年里代理副总的位子也会由你坐,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老杜,我早就和他说定了,他要是不答应,这副总我不可能当!”
花暮然瞪大双眼看着郑斌,“郑斌,我他妈看到了你的能力,却看不透你的狼心狗肺!”
说完,花暮然放开了郑斌,站了起来,整理了几下衣服,“妙妙,郭造,我们走。”
晚上11点,DPTN停车场只有渐行渐远的高跟鞋声和郑斌带着哭腔的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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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然啊,我总觉得郑斌没这个能力做出这种勾当。”郭造,边撸着串边说道。
“我知道啊,他哪有这本事,没个人在后面教他怎么做,他也没这个胆啊。”花暮然狼吞虎咽不以为然道。
曾妙妙放下手里的签子,惊讶道:“你知道?那你怎么没去找老杜说清楚,把那个人揪出来呢?”
看见花暮然嘴里塞得满满的想回答又回答不出的样子,郭造就替她答了:“我说我亲爱的可爱单纯善良的妙妙小姐,这你都猜不到吗?咱们的女英雄惨烈over了,郑斌坐上了她原来的位子,那又是谁坐上了原本将要属于她的位子呢?”
曾妙妙大惊,吸了一口气,“宋琳琳!”
“嗯哼,就是她,”花暮然终于咽下了嘴里的食物,抓起一只皮皮虾边剔边说道,
“她刚来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小妮子不好惹,像她这个年纪哪个姑娘一身名牌,包包每个星期都不带重样的,可看她的简历,既不是大家大户也不是留学海归,怎么就随随便便进了我的……DPTN的企划部?我们加班加点干活,下班时间一到,老杜就给我打电话放她走,生怕累着她的千金之躯,再加上平时她待在财务部的时间比在企划部的多得多,动动脚趾头就能想到是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揭发她呢?”
“揭发她?”花暮然剪帝王蟹脚剪得不亦乐乎,“你没听到SURPASSING挖我墙角的传闻?公司早就不放心我了,我发誓我没二心,可又有谁信?我的人脉、做事方式、工作手段他们都熟悉了,既不敢用我又不能让竞争对手得到我,只能弄臭我的名声,让我在这个行业毫无立足之地,现在正是卸磨杀驴的好时机,趁我不备,赶尽杀绝。”最后一只帝王蟹的蟹钳一下子被花暮然用小榔头敲裂了。
曾妙妙听得惊心动魄,郭造吃得眉飞色舞。只有花暮然一脸看破红尘,她能有什么办法,她既不像郭造含着金汤匙出生,没人敢动他一丝一毫,也不似曾妙妙,能力一般,心也不大,在DPTN当个小职员就满足了。安安稳稳过日子不是她的追求,她这种人只能无条件接受社会的无情以及现实的残酷。
好在朋友不多,身边两个正好。
撸完这顿串后,花暮然、郭造、曾妙妙三人各自回了家,他们的生活也在继续着。郭造仍旧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曾妙妙也还是当着她的小白领,白天上班公司琐事很多,晚上回家研究美容养生。仿佛所有人的生活都是一尘不变的,只有花暮然,被公司开除后,在家躺尸了好几天,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饿了点外卖或是煮泡面,吃完继续躺着。
这种状态持续了2个星期,直到花妈妈给她打电话说要和花爸爸一起来看她并且还有3个红绿灯就到了的时候,花暮然才立刻惊醒,从床上连滚带爬了起来,先是打开窗门通风,再是收拾垃圾,打扫各个地方,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其实,花暮然和父母住在同一个城市,从小家庭条件可以说是大起大落,富的时候奔驰宝马接送上学,穷的时候自己骑个小破自行车,兜里有个一块钱买碗小馄饨喝了上学。这都得感谢善良的花爸爸,为朋友做担保,朋友带着钱跑了,自己家险些被人放火烧了。之后花爸花妈靠自己的努力让花家逐渐走向小康,个中辛酸都被小花暮然看在眼里,她知道挣钱不容易,所以大学毕业找到工作后,她便搬出来住,一是离公司近,二是不想没日没夜加班的事让父母知道了担心,最重要的是,花暮然不想再看父母那么辛苦,住在家里只会让她永远是爸妈的好孩子,爸妈总有操不完的心,只有搬出来住,所有事都靠自己的时候,她才能真正长大。
“嘀哩嘀哩嘀哩嘀哩……”门铃响了。
花暮然一边换着干净的睡衣一边刷着牙,打开楼下视频门锁,看见父母熟悉的模样听见他们熟悉的声音,鼻子一酸,吸了一下鼻子,说道:“门开了,上来吧。”
和所有父母到孩子家里一样,花爸烧菜,花妈收拾屋子,花暮然坐在沙发上吃着妈妈给她买的薯片,从小到大,她一直戒不掉的零食。
午饭时间到了,看着爸爸做的一桌子好菜,花暮然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就啃了起来,不一会儿,一盘子排骨就只剩下汤汁了,要不是花妈妈拦着,估计连汁儿都能被她舔光。
“哇,太好吃了!”花暮然抓起手边的酱扇子骨,头都没抬继续啃,花妈妈刚想唠叨几句,就被花爸爸拦了下来,花爸爸看着女儿,眼里满是疼爱,说道:“然然啊,你还记得我们老家的那套小房子吗?”
“唔唔……记……唔……记得。”
“你知道在哪里的吧,那套房子呢,我们是一直想卖的,想说卖了给你当陪嫁的,你要是将来婆家条件好,钱就拿去买辆好车,要是找个穷小子,也没关系,只要人上进,对你好,这钱就给你们拿去交新房首付。”
说完,花爸爸从沙发上的包里拿出了一个档案袋,“所以啊,爸爸妈妈昨天去把老房子房产证上的所有人换成你的名字了,女孩子不要太拼,要好好照顾自己,看你这个吃相,最近肯定又没好好吃饭吧。”
听了爸爸的话,花暮然眼前一片模糊,为了不让爸妈担心,她只能吃得更香,嘴里塞得满满的,努力让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收回去。
吃完饭,花爸花妈忙着走说要去看看独居的外婆,花暮然下楼送走爸妈后回到家,抱着档案袋坐沙发上哽咽了起来,她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忍过去,多大点儿事啊,好好休息几天,回头又是一条好汉,但所有的自我安慰,在父母的关心呵护下溃不成军。花暮然很委屈,很不服,她也不是没有办法为自己澄清,只是又有多少人会选择相信她,毕竟证据确凿,公司没有告她已经算是存有最后的良知了。
窗外下起了暴雨,这个城市每到季节更替,便会连下好几个星期的大雨,等雨停了,花就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