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蛮人看着摊位旁边的少年,手里不紧不慢的剁着肉:“如果是被刚才的场面吓到,那还是顺着人群赶紧回家好了。”
“不是.......”林渊捏紧了口袋,那对黑眼圈中的双眼充斥着茫然:“老板,当初的蛮人也是如此么?”
蛮人最开始也如疫病者一样,不被人类所接受,因为人类惧怕那天生的恐怖身躯。
但到了后来,寒霜王国接受了蛮人,一点一点的改变了人们对其的看法,以至于现在一个蛮人在卡尔王国的集市卖肉都没有人理会。
“当初么?”
蛮人剁着肉的刀顿住,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追忆:“我这一代人已经和平,可在我阿公的年代,那时的蛮人也如疫病者一样,唯一还算好的可能就是蛮人不会发疯吧。”
说罢,他重新看向少年,语气微妙:“少年,疫病者是经历了三个纪元都被人类厌恶的存在,这不是改变什么就能结束的,人类,就应该厌恶着疫病者。”
不然就是异类么......林渊捏紧了拳头,心中有着顺从以及淡漠在缓缓溢出,可在底部,却留存了那个孩子收不回的眼泪,以及掩埋在心底之下的恐怖回忆。
孩子就应该和家人幸福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去触碰那恐怖的世界,恐怖的人类真理。
呼........
普通人,我是普通人,我只是一个穿越过的普通人。
疫病者都是怪物,是应该厌恶的存在。
抓紧了口袋,林渊不再言语,转身离去。
望着少年的背影,蛮人笑了笑,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阿公临死前有一句话,蛮人之所以能被人类接受,不是因为人类体制的改革,而是蛮人太强大了。
..............
走出集市,林渊朝着自己所处的南郊走去,但没走几步就遇到了结伴而行的陈正正和雪怜惜。
这两个家伙总是在一块,但很奇怪的是,他们一直都是朋友,明明看起来很般配。
男闺蜜?
“林渊!”陈正正打了声招呼,拉着脸色不愉的雪怜惜走来,“真巧啊,我和雪怜惜打算去集市买点东西呢,早知道你也要来就先去你家找你了。”
雪怜惜在一旁冷哼了声:“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怕是因为没有吃食才过来的吧,要不然现在都还在那张散发着和他一样恶臭的床上躺着。”
有点生气呢.......平静的心湖,被掀起了阵阵涟漪,林渊低垂着眼帘,微笑着。
也就那样吧。
“林渊一直很爱干净的,不过没睡醒倒是的确。”
陈正正盯着林渊的脸,有些奇怪:“抛开你这黑眼圈不说,林渊,你好像不是太精神啊,是遇到什么事了么?”
“哦,刚才集市里有疫病者病化了。”林渊说着,看到两个人眼中的担心,不禁笑了笑:“不过已经被防暴队的人解决了,所以不用担心我,哈哈。”
雪怜惜依旧是一声冷哼,陈正正却是抓住了林渊的肩膀说道:“怎么可能不担心呢,林渊,你最近很奇怪,发生了什么?”
“奇怪?”林渊疑惑的歪了歪头,“我不一直都是这样么?”
“一直?不。”
陈正正用双指勾起自己的嘴角,微微翘起:“之前的你可一直都是微笑着的,但现在你偶尔都不会笑了,而且还很没精神,这么多年我都没看见过你这样。”
“还是有的吧。”林渊不动声色的拉开了与陈正正的距离,“那年我钱被偷了的时候我也没什么精神,不过这次并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在考虑升学的事情而已,你也知道,我不喜欢选择,但我又不能轻易地去选择什么。”
“是么........”
“是这样没错的。”林渊摆了摆手,提了提口袋,“我要回去做鸡蛋饼了,等明天上学的时候给你带一些。”
说罢,又看了眼雪怜惜,笑了笑。
“还有你的份。”
“哼。”
..................
好累。
市郊的小道不是很好走,因为没有铺砌青石砖,所以显得坑坑洼洼的,这种地尤其是在下雨天难走,到时候都会变成泥地。
扯着口袋,林渊在经过了漫长的小道后终于看见了自己的木屋。
不过.......牛没了???
加快速度跑了过去,等到棚屋的时候林渊这才松了口气,原来老牛只是挣开绳子后回棚屋里睡觉了。
“呼........”林渊抹了抹额头的汗,苦笑道:“真是怠惰啊,老牛。”
“怠惰的是你吧,小子。”
木屋的门被推开,卡尔弗拉站到了棚屋门前,背对着阳光,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团阴影。
但不知为何,林渊还是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老人脸上那充满讥讽的笑容。
林渊皱了皱眉,将草料铺上:“什么意思?”
“发疯的怪物,染血的布偶,扭曲的灵魂。”
卡尔弗拉让开门口,倚靠着门框,手中握着那金色的怀表:“该说不愧是拥有着才能的你么,居然只用了二十七分钟的时间就调整好了心态,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估计都要哭上一阵了吧?”
“哭?为什么要哭?”
林渊站起身走到门口:“先不说你监视我的事,只是一个疫病者而已,任何人都不会为她们哭泣。”
“任何人么?”卡尔弗拉收回怀表,笑声中多了些许的愉悦,“但是啊,你是不是说错了什么,你把牠换成了她呀。”
林渊:“..............”
这个世界真麻烦,总是在他的读音上出现不同,创造这个异常语言的人绝对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区分人神之类的称呼吧。
“承认吧,这并不是什么坏事?”
卡尔弗拉望向西方:“鲸之书的主人可以奇怪,但肯定会拥有着不在‘任何人’之列的特别,她选中你,绝不是什么偶然,少年。”
“那是谎言。”
“你不需要套用我的话。”
卡尔弗拉走到了木屋所在的山坡围栏前,依旧看着西方:“我说的确实是谎言,因为我并不知道她是如何想的,但有一点,鲸之书的主人永远是特别的。”
“但鲸之书太危险了,与其死亡,我还不如只当个普通人.......”
“以此来麻痹你心中的不甘和恐惧?”卡尔弗拉转过身,伸着手指在自己的胸口点了点,脸上充斥着令林渊心烦气躁的嘲笑。
他道:“别傻了,虽然你这种能骗过自己的性格我也很喜欢,但是此时此刻,你最想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去更加的了解疫病者,更加的深入疫病者,然后拿起那本书,成为我的徒弟么?
或者说,去找那位此时正在西郊巨石上的小女士,是叫思吧?”
.................
十二时,圣辉神的光芒很炙热,也很庞大。
巨石被光芒所笼罩,碧绿长发的碎花裙女孩儿坐在光辉之中,似乎在渴望着圣辉信徒所渴望的净化与救赎。
手中是染血的布偶,以及一张黑白的照片。
干涸的眼泪已无法流淌,仅剩绝望充斥于眼中,肆意流转。
“思。”
平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道熟悉的声音令思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漆黑的独角微微旋转。
林渊走到巨石旁,看着那个布偶,心情有些复杂。
一起的起因就是他,而制造这个起因的,也是他。
从一开始就应该选择漠然,这样的话虽然会让思对他,对其他人感到害怕和自卑,但却不会令她失去母亲。
“爸爸是圣辉神的信徒,在去年的时候去天堂了,但教会的人说天堂不会收下怪物的灵魂,妈妈哭了。”
思捏着布偶,看着那照片:“妈妈说会让我快乐的成长,只要长成了大姑娘,就不会有人欺负我们了,但她也死了,因为那个人抢了我的布偶,并打了我。”
“那之后呢?”
思的眼中尽是绝望与恨意:“哥哥你也和他们一样是么,然后有一天我会也像爸爸妈妈那样死去,还是说,哥哥你现在要灭杀我么?”
灭杀........
林渊沉默的靠在巨石上,看着思,他想起了在地球时的童年,那个被所有人抛弃而不被接受的时候。
“思,跟我走吧,我会找到那座城,寻得一片属于你们的家园。”
将心藏在铁盒中,本应温柔的孩子们。
让我看看吧,人类会对此做出如何有趣的反应。
伊尔莱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