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四体不勤,总容易想东想西,龙瑞陷入了回忆。
前世,他最初的记忆就是小手小脚的自己在儿童福利院门口被人抱了进去。
在一个房间里,他周围站了几个人,关于他的问题进行了讨论。他太困了,睡了过去,之后又来了几个白大褂,把他翻来翻去。
龙瑞是个弃婴。
大概是没有翻出有什么毛病,他也没有营养不良,不需要吃药打针,之后就有一个护理员照顾着他。
他不哭也不闹,给什么吃什么,吃饱了就睡觉,那些工作人员还会捏捏他的脸,夸他可爱乖巧。
福利院的条件好,里面开了班,有教师上课,护理员会央着那位女教师看着自己,她好去带其他闹腾的小孩子。
龙瑞也不会打扰他们上课,所以到了会爬的年纪,他已经在那班里生根了。
饿了就啃啃书,不饿就把书翻得哗哗响。
或许是他的性子有些闷,也没有哪些想要领取儿童的夫妻看上自己。
没有父母,他也不介怀,总之茁壮成长了。
成年后龙瑞就去当了兵,到了部队里,他碰上了韩杨。
韩杨之前就经常来他们福利院当义工,可是后面听工作人员侃大山,才知道韩杨是另一个福利院的。
龙瑞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韩杨住在福利院还要去别的福利院里帮忙?
有大面积纹身的不能当兵,不过在部队里有好几次,韩杨光着膀子的时候龙瑞都看到了他背上隐隐约约的一团黑糊,不过有第三人在场时,黑糊就不见了!
龙瑞还以为自己头晕眼花了。
直至他们俩人退役,韩杨的龙图腾这才清清晰晰的。
意识陷入迷糊,龙瑞突然听到了自己体里传来了声音。
龙瑞努力地想去辨认,眼皮却渐重,沦入沉睡。
而此时在遥远的地球,一男人枕着手臂瘫在私影的沙发上,对着旁边的韩杨讲:
“那傻子好像想你了!”
……
一大早,龙瑞又是被震醒的。
前世在福利院待了十几年,他虽说期待自己能有个父母均在的家,但是照现在的情况,这种被踹门声叫醒的父爱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总感觉以后会被惊成个弱智。
那门被踹了十几年了都没倒,倒是坚固得厉害。
“起了,今天带你去纹龙图腾。”
龙瑞无奈,穿衣起床。
他的适应能力快,几天下来,行为也没有那么拘束了。
龙符背了个包袱,里面放了些小饭团,大概中餐要在路上啃了。
“龙图腾要怎么纹?”
还是想提前打个预防针,也不至于痛得太突兀。
龙符笑得似乎有些恶趣味,看上去略显滑稽,“也不怎么痛,当时你爹也就只躺了三天。”
!
那么强悍、又高又壮的龙符都被折磨成这样,龙瑞咂舌攒眉,差点就走不动了。
之前当兵,他也不是没有吃过苦。
但那时医疗设备好,除了最后一次落下残疾,其他都没太遭罪。
虽然现在看着龙符没有缺斤少块的,但是总感觉惊悚。
“你也不要紧张,也只要刺上一个时辰就好。”
被戳的状态需要维持两个小时!龙瑞只感觉心脏蹦蹦跳!
看着龙瑞半呆半傻,嘴半天合不上,龙符对自己造成的震撼表示快心遂意。
即使十分不情愿,速度像乌龟一样挪步,龙瑞还是站在了村巫屋前。
龙伏村的建筑类似,每家都会在门前围上一个院子,院旁种上一棵树。
不过村巫家多了一口井,其他村民都直接去村中央打公共井水,这待遇比大家都好些。
不过这屋低矮了不少。
在龙瑞被领着进屋时,他打了一个颤栗。
龙瑞感知着自己身上受到的来自暗处的一丝打量,这丝打量让他后背绷紧,寒毛反射性地竖起。
额头上冒出了几滴冷汗,这样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经历过了,察觉到危险时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即使现在是白天,房里还是很黑很潮,这木板根本不透光!唯一的光就是来自黑猫的眼睛,瞳孔开的像满月一样,诡异得一般无二!
不过一会儿,房间被散着浅蓝光辉的夜光石照得微亮,夜光石下映着一双略带皱纹的手,龙瑞随之看向了手的主人。
微下陷的眼窝,浅浅的皱纹,黑发中夹杂着一些霜白的妇人,大概五十来岁的模样。
龙符恭敬地朝席地而坐的村巫鞠了个躬:“小子就麻烦您了。”
村巫掀了眼皮,随即合上,直接进入正题:“开始吧。”
村巫的声音是阴哑的,苍老的音色似是经历了几番人生的一波三折。
龙瑞抿紧唇,眉头一皱,一副愣住的样子没有动。
他也不知道这图腾该纹哪儿,他怕自己一个行为不规范,被村巫给记恨了,到时候下手又狠又不准。
龙符看着自家的傻小子,一个劲地向他使眼色,龙瑞虽然瞥到了龙符挤眉弄眼的提示,但他不能从那眉眼中观察些什么。
龙符的暴脾气上来,也不管场合,抬起手就准备直接把龙瑞的衣服拔下。
龙瑞一惊,以为自己要挨打,出手挡住,龙符一口气差点提上不来。
“你先出去。”村巫的话打断了龙符的瞪视,不过出去之前龙瑞还是挨了父亲一计警告的眼神。
房里只有俩个人了,现在龙瑞说不上自己是轻松了些还是更紧张了。
“呃,请问我要怎么做?”
对方是一个不知深浅的巫师,龙瑞语气表现得很是恭敬,只期盼她待会能手下留情。
“宽衣。”
简短的两个字。
龙瑞依言脱掉上衣,看着村巫把夜光石摆在木桌的凹槽里,从桌下掏出一蒲团甩了过去,龙瑞接过当了坐垫。
眼前又甩了一个瓶子,龙瑞伸手接过,用疑惑的眼光看着村巫。
“抹在胸前。”
瓶子没有瓶塞,龙瑞把瓶子倒置在自己手心上。
液体粘稠,龙瑞在胸前抹开了一大块面积。
他才刚放下手,就看见村巫手指缝里都夹满了针!
粗细均有!
龙瑞缩了缩脖子,皮笑肉不笑。
村巫突然朝龙瑞移来,同时伸出手,接着就是一片眼花缭乱,村巫放下手时,龙瑞左胸上才传来痛感。
低头看着左胸上刻着龙形的血丝条,痛是有点,但是没有龙符说得恐怖如斯,被耍了!
又见村巫朝着他撒了一些青色的液珠,他反射性地闭上眼,就感觉胸前一凉,痛感减少。
村巫看着染成了青色的纹身,神色叵测。
“愿龙神保佑你……把你名字在簿子上登记好。”
并没有虔诚的语气出现,一路平白过去,就像是完成任务一般,不平不淡。
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以为这种祭祀祈祷,需要他行三叩九拜的大礼。
龙瑞拿起墨玉笔在暗黄色簿子上一番铁画银钩,左手在写时还摩挲着这滑溜溜的簿子。
虽然不知材质,但他能察觉这簿子是个好东西,纸面或许是被浸了一层油,不过笔还是可以在上面留下痕迹。
村巫拿起写着名字的簿子,神色又是诡谲莫测,最后意味不明地赞道:
“龙瑞,好笔法!”
龙瑞当兵才一年多就摔断腿退役,退役搁在家里颓废又萎靡。
当时韩杨也跟着退伍,两人住在一起,韩杨见他无聊,给他买了毛笔让他修心养性消磨时间。
这字也是那时练出来的。
龙瑞回过神,准备谦虚客套一下,就被一股莫名的气力退了出去。
不可置信!
他真的没有感觉自己是被实物触碰到了,就像是一道强劲的风把自己刮了出去。
龙瑞被推到门外后,门自动合上了。
看着傻了眼的儿子,龙符乐个不停,“痛傻了吧,真没出息,像个娘们似的。”
龙瑞简直想翻个大白眼,却怕他爹一个巴掌下来。
此时的他还是一个光着膀子的状态,虽然撒上了药,但被刺的地方还是有些流血,他虚虚地把衣领拉回到肩膀,用手提着左胸前的布料不让接触到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