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咝!
青眉山中一座猎户用来遮雨的小草屋外,有一条潺潺而流的小溪,宽不过三四尺,深不到尺半,一条刚到溪里喝过水的草花蛇,正昂首吐信盯着手握一把生锈柴刀的董先勇。
不过短短十多日,董先勇的皮肤已经黑了快一倍,胡须也长出来了,衣服破破烂烂的,哪还有半点董白伶的弟弟,那种阔少的模样,已是个十足的山野少年。
“杀了它,今晚上你就有晚餐了。”
在十多步外的一棵树上,正躺着啃着玉米棒子的虚吟,他眼睛都没往那边看一下。
听到董先勇遇熊的事,他就赶了过来,谁知熊竟然没伤他,自己跑走了。但跟熊斗了一阵气势,董先勇身乏力竭。
又遇上这条蛇,他有点力不从心了。
这些日子,他都没走开过这条溪一百步。这溪水很干净,也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水源。
溪里还能翻出些田螺一样的螺蛳,还偶尔能遇到小鱼小虾小螃蟹,也能解决口腹饥饿。
除此之外,他也再无别的生存能力了。连火都是他带过来的打火机,从旁边竹林里捡的干竹叶点的。
也是幸亏跟那些狐朋狗友搞过些野营,才有这一丁点的野外生存经验。
那柴刀也是草屋里留下的,想是猎人遗留的吧,但却没有干柴,只能靠竹叶。
草花蛇是没毒的,但这点董先勇不知道,他看着信子,就在那暗暗发抖,想要是一个不慎,被它咬了,那个和尚会不会救他。
“你是和尚,杀生是不对的,我不想杀它。”
“你不杀它,它就会杀你,你看它的眼睛,在它眼里,会有怜悯吗?不杀生,是不做无谓的杀生。佛家有大金刚力,有除魔愿,哼,一些生灵,天生性恶,不杀它,它便杀了你。”
董先勇握紧了柴刀,那草花蛇也感受到了威胁,就慢慢的游过去,他忙摒住呼吸。
“这边的螺蛳鱼虾都被你摸光了,不杀它,你的晚餐怎么解决?打算去吃竹液吗?”
“没有竹笋吗?”
“笑话,这什么季节,只听过春笋秋笋,可有夏笋?”
董先勇脸一烫,他还真没考虑过这个,进竹林的时候,也没注意,只是认为理所当然有竹笋。
草花蛇等不了了,蛇身一晃,竟是半飞起来一样的扑上来,董先勇吓得脸色大变,举起柴刀就一劈。
柴刀打在蛇身上,蛇头一歪,没有咬中他。
但柴刀太锈,刀刃都被柴死了,这些天他竟也没有想到用溪里的石块去磨,到这时才想起,蛇也只是被打歪掉在地上。
凶性被激起,草花蛇就冲上去,沿着他的小腿要往上咬。
董先勇吓得连连后退,柴刀乱舞着,也不管这蛇是在地上,他在半空舞,哪能砍得到。
虚吟在那冷笑:“它就是没毒,你也会被它咬死。”
“我……我……”
董先勇一急,将柴刀扔到一边,低头捡起石头就往蛇身上砸。还别说,这还真管用。这石头巴掌大,那蛇也不过是几厘米宽,被石头砸中,还直接压住了。
它就使劲的摇动蛇身在那挣扎,可哪能逃得出来。
董先勇一下来了精神,又接连抓起几块石头,把蛇头砸成肉酱。
“你运气还不错,不过嘛,我刚从山另一头过来,看到有一窝狼要往这里走。”
“什么?!”
刚刚提振的士气,一下就消落下去,董先勇无力的坐在溪边喘着气,心跳不停的加速。
“你能带我走吗?”
“不能,这是你的磨难,唐僧还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得真经,你还早着呢。”
“我不是唐僧!!!”
“你比唐僧命更苦。”
虚吟跳起来,脚尖一点树枝,就跃上另一棵树,几个蹦跳,就消失了。
远处张玄把望远镜交给董白伶:“看吧,我说虚吟会看住他,没事。”
砸蛇的过程董白伶都看到了,一边埋怨张玄没多戴几副望远镜,只能轮着看,一边又心惊肉跳的,怕董先勇遇到什么事。
“他都不把你当姐,你还拿他当弟弟,吃点苦好,吃得苦中苦,才是人上人嘛。”
张玄搂着渡边枫子,看江傲儿斜着眼,就不理她,谁让她硬要跟过来的。
“夫君……”
“咳咳,还没成亲呢,叫什么夫君,你们东瀛女人就这样随便吗?”
“才不是,我的第一次都给了夫君。”
董白伶回头看张玄,江傲儿张大了嘴,就是她,也觉得渡边枫子有点太直接了吧。这也能随便说的?
“渡边小姐,你不知道张玄有女朋友吗?”
“知道,我不能让他多一个选择吗?”
江傲儿抓狂了,哪有这样的女人,倒贴还有理了?还有你,你这个混蛋!有我姐了还招惹外面的女人,还是个东瀛来的!
“姐夫!”
“我看这天气,晚上可能要下雨,董先勇睡那里,溪水要是上涨的话,一定会把那草屋给淹了……”
“姐夫!”
“我这里有士力架。”
江傲儿怒了,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理我?
她伸手过去要掐张玄,渡边枫子就拿手一挡:“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没家教吗?”
“你……你给我闪开!”
张玄也不打圆场,让她俩吵,伸手搭个凉棚看着由远及近的虚吟,搓嘴唇吹了声口哨。
“你怎么来了?”虚吟如大鹏般的跳到山头上,眼睛都不看董白伶,她心情瞬间低落。
“不是胡镔那小子在非洲没空,我来看看这边开光的货,顺便带回去。”
“这事啊,打个电话就行了,还硬要来一趟……”
“大师!”
董白伶忍不住主动开口,虚吟这才对她合什一礼:“女施主有何贵干?”
“你说这师兄弟嘛,师兄呢,还大师呢,还住持呢,跟这女的搞不清楚,你这师弟更是!”江傲儿大声说,张玄就扯她胳膊,把她和渡边枫子都带到一边去。
“别胡说八道,我师兄不是那种人,只不过是动了凡心,还没真的那个。”
“切,跟你一样是吧?见个漂亮女人就动凡心?”
渡边枫子就笑:“那可不一样,张玄见了你也没动凡心啊。”
这是说江傲儿不够漂亮,还是说张玄对她没动心?
“你……”
江傲儿还真比渡边枫子差点,她气得说不出话。
张玄一直在看董白伶和虚吟,看她慢慢靠过去,虚吟在皱眉,还在猜她接下来的动作,就见她一踮脚居然要主动吻虚吟。
“施主请放尊重!”
虚吟身法极快,像是蝙蝠,往后一跳,手掌挡住董白伶的身子。
“你……大师,你要我怎样做才肯接受我!?”
这就有点死缠烂打了,张玄带着渡边枫子和江傲儿走了,他才不想看董白伶来硬的,被虚吟打成猪头的样子。
虚吟这人啊,有些洁癖,一但心里有了疙瘩,想再进入他的世界,那就难如上青天了。
何况是这种男女感情,他想必原就有点后悔吧。
张玄带她俩去了太监村,玉茶不在,柳月在,她成了小工头,带着村里的妇女在那打磨菩提。
挑了间平房,里面靠墙摆着十几台台磨机,砂纸、磨砂轮一应俱全。
这种活原就门槛不高,一天的培训就足够了,剩下的就是耐心。好在女人本来耐心就比男的好,也比男的细心,这活正适合她们。
还有一台大型的抽风机,配了口罩,也不怕会做久了对肺部有影响。
看张玄过来,柳月忙扔下手中的活迎上来。
“怎样?成品率高吗?”
“还行,果子都是挑过的,胡总说这只要打磨好了就送到山上让寺里开光,工资也都是月结。”
月结也是考虑到这村里,要是日结,当晚都拿去赌了,隔天有没有人来上班都二说。
张玄想到过两天要带蒋宋元来参观,让他心里有个底,女监那边也就能上工了。
“张哥,我跟你说个事。”
柳月扭捏的样子,张玄看了就觉得怪:“你别给我介绍女人啊,我这都快堆成山了。你看那俩没,还打架呢。”
“不是,我是,我想,能不能让玉茶还俗?”
张玄瞧她这快淌水的模样,心下了然,说不定那天玉茶还真是下山来找她干那事的,顺带解决下择校费的问题。
“他六根不净,那就还俗吧,我跟虚吟师兄说一说。”
“谢谢张哥。”
玉茶原本出家就是家里穷,这钱的事解决了,那还待在寺里,心里还记挂着柳月,也不是个事。
江傲儿死活要拿一串走,张玄就扔下几百块钱,让柳月到时告诉质管员。渡边枫子比她聪明,回寺里,她要了串开过光的。
这下江傲儿不干了:“我也要开过光的!”
“你要什么,你自己都没开光,你要开光的,等你开光再要。”
渡边枫子一句话说得江傲儿无言以对,她半天后才拉着张玄说:“姐夫,要不你帮我开光吧?”
张玄在井边吊西瓜上来呢,差点手就一滑,西瓜砸井里去了。
“你胡说什么呢,开光这事得要选良辰吉日,今天日子不好。”
“嘻嘻,那什么日子好?”
江傲儿靠过去,小脸儿贴在张玄脸上:“就今晚成不成?”
“不成!”
虚吟带着董白伶回来了,也不知他俩谈得怎样,董白伶的脸有点泛白,他则是一副吃了一斤苍蝇的样子。
“这是天云寺,不是山下的旅馆客栈,你想帮她开光,去下边,要不我帮你订房?”
“老虚,她就乱说,你也信。”
江傲儿怕虚吟这种和尚,撅着小嘴都快能挂油壶了,渡边枫子在那高兴的笑:“我看你还开不开光了,要不我去借个竹筒给你吧?”
她也够坏的,没男人开光,就用竹筒?
“晚上就吃素的?”
“在我这里你还想吃荦的?”
“草!”
张玄看出虚吟心情不好了,就借口去后面看和尚磨菩提,这边主要是粗磨,外面盖了一排平房,也是一堆的灰,站门口就不愿进去。
才要转身离开,听到个人说:“你要帮我跑出去,我给你十万。”
“我不信你,你是住持带回来的,我也不能帮你。”
“二十万!”
“你先给十万,我再帮你想办法。”
“行!”
张玄转身去瞧,就见走廊深处,站着曲煜和玉茶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