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好几天夏雨芊都吃不饱饭,她每天天不亮就要下地跟爹爹一起干活,直到晚上天黑之后才得以回家,回到家后在昏暗的烛光下再帮娘亲一起纺线织布,往往最后躺到床上时已经饥肠辘辘、眼冒金星、四肢酸软了。但即便这样,每次依偎着红狐软绵绵的绒毛时,她都觉得很是安心满足——至少自己现在还住在家里,还和家人们在一起。
“小凡,你有家人吗?”夏雨芊问。
“没有。”他不假思索地说。
沉默了片刻,夏雨芊轻轻抚摸着它后背上的红色绒毛,轻声说:“那以后我当你的家人好不好?”
尘可凡抬起头看着她,虽然这些天来沉重的劳作已将她折磨的筋疲力尽,脸颊也有些凹陷,眼眶下还带着浓浓的黑眼圈……但那双眼睛却还如从前一样清澈、真诚。
“如果我真能有你这样的家人该多好……”尘可凡在心里轻轻说,却没有出声,夏雨芊微笑着进入了梦乡,许是因为太过劳累的缘故,这些天她每次一躺到床上便立刻睡着了。
这时,夏母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她悄悄拉了拉女儿身上的被子,又轻轻将窗户关严,接着俯身在夏雨芊额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她看着夏雨芊入睡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甘甜的微笑,临走前她又轻轻摸了摸红狐的绒毛,像是在道晚安。夏父站在门口,他也累了一天,但此时拥抱着妻子,又看着入睡的女儿,脸上却满是欣慰。夫妻俩熄灭了烛光,悄声离去……
第二天一大早,夏雨芊就从床上跳起来,伸了个懒腰,换好衣服精力充沛地提着水桶去村口打水。
她欢快地走着,就在她即将走到村口时,突然远远望见了上次那几个军官,没想到这才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那些军官居然又来了!夏雨芊看到他们身后好几批拉货用的马车,顿时心里一惊。
“喂!小丫头!”一个满脸胡茬的军官冲她喊,“赶紧把你们村子里的人都叫出来!”
夏雨芊跑回了村里,不一会儿,大伙儿都急匆匆地闻声赶来。
“给你们的时间应该够了!现在每家每户把自己该交的全都交上!”上次的四级军官不耐烦地喊,“动作快点儿!”
村民们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回去,不一会儿就开始往村口运刚刚收割来的粮食,几个一级的军官挨家挨户地对着账本记着,记到夏雨芊家的时候,她跟父母已经把家里所有的粮食和积蓄都掏的一干二净,那军官清算了半天,才勉强点了点头,示意她家通过。
收完最后一家,那四级军官紧锁着眉头,除了夏雨芊家和老村长一家,其他人家除了粮食外,都没交够钱,其中还有一户人家由于实在贫困,已经连夜逃走了……
“规矩事先都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要是敢逃,一律死罪,统一运去天隔喂焚鬼!”接着他看着那些跪在地上,交不起钱的村民,又道:“至于你们这些不交税的,按煜国现行律法,以自身为抵押,没收房契田产,贬为奴隶!”
话刚说完,先后有村民受不住打击晕倒在地,夏雨芊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军官,攥紧了拳头欲上前与之理论,却被夏父一把抓住,他看着夏雨芊,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
“大人!大人!在宽限我们几天时间吧!我们绝对交齐!”
“求您了大人!孩子才这么小!”一个妇女抱着她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哭喊着。
“大人,这税收的太急,大家这些天来都忙着收割粮食,来不及筹钱,还求您在宽限一段时间!”村长此时也站出来哀求道。
“少废话!把人都给我抓起来!”
那四级军官下了命令,其他军官士兵开始拿着铁烤要抓人,一时间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乱成了一麻,孩子被从母亲怀里抢过,鞭子抽在那些反抗的青年身上,手无寸铁的老人则倒在地上绝望地任由官兵捆绑……
夏父夏母拽着夏雨芊闪到一旁,跟村长一家紧挨着,两户人家互相对视,虽然心中充满了怨气,但却只能无奈地忍气吞声站在一旁,看着官兵欺凌自己相伴多年的邻居们。
突然,刚刚那个抱孩子的妇女被一个士兵猛地一推,一个没站稳倒在了村口旁的栅栏上,尖锐的木刺瞬间刺穿了她的胸膛。
“啊!”夏母吓得大叫一声,夏父也赶忙用手捂住了夏雨芊的眼睛。夏雨芊拉下他的手,只见那个女人被刺穿的胸口喷出了鲜红的血液,她挣扎了两下后就垂下了手,脑袋耷拉到一旁,眼睛正好直愣愣瞅着夏雨芊的方向,眼里却充满了怨恨。
她的小婴儿在那士兵手中发出了撕心的哭喊,仿佛也预感到了母亲的惨死。周围的士兵军官见此情景纷纷停住了手,不知所措地看着那四级军官。
夏雨芊也怒视着那个浑身膘肉的军官,他也铁青着脸,看着那个士兵怒骂道:“狗东西!老子让你抓人,又没让你把人弄死!”他又回过头看着四周怒视着他的村民们,“看……看什么看?看什么看?人是他弄死的!又不是我!你们看我做什么?”他愤怒的把鞭子往地上抽,但那鞭子此时却已彻底失去了震慑的效果,村民们还是目不转睛地瞪着他,仿佛要合力用目光将他撕成碎片。
“大人!算是我求您了!在宽限一段时日吧!”老村长走上前来哀求着。
那军官瞅了他一眼,又瞅着愤怒的村民和一脸茫然的士兵,“……再给你们一周的时间!”
话音刚落,那些士兵如释重负般匆匆解开村民身上的铁铐,逃也似的飞奔上马,一阵尘土飞沙之后,便连人带马消失在了村民的视野中。
村民们将那名妇女安葬,她是位寡妇,早年丈夫被抓去充兵,结果战死沙场,如今家里只剩下自己的亲妹妹和一个不满一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