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困兽
整合运动把龙门内城都碾过一大遍，留下满地狼藉和破碎的心。
但是俗话说的好，人没死，总要活着。
龙门政府下拨大量救灾物资，勉强兜底，但是龙门币的贬值、龙门商贸的衰落是看得见的。
相比之下，龙门的贫民窟似乎保存更为完好，因为这里本来就没什么值得破坏的东西。
龙门是座老城市了。
轻盈的脚步踩在刚下过雨的泥泞小路上，发出“piaji”的声音。大概可以知晓，其主人是一位窈窕的少女，并且心情相当愉快。
“老叔，这个值多少啦？”
破旧阴暗店铺里坐着的秃头白胡子老人诧异地看了一眼：“一大早，你从哪里搞来这种货色？”
“你别管，我有的是办法啦。”深紫色长发的少女笑容满面挥挥手，“今早大收获啊。”
“这看上去像是才买的。”老头怪笑几声，“你不会是卖了身换来的吧？”
“啧，现在值得我卖身的还没出现。”暗索啐了一口，“有钱人都一个德行。”
“三万我收掉。”老头直接将宝石项链揣进怀里。
“喂！你太黑心了吧。”暗索翻了个白眼，“这东西起码三十万。”
“那也要能卖出去。”老头丝毫不退让，“来路不明的东西，万一真的招惹到上面的人，我要冒的风险比你大多了！”
“不成，八万。”
“三万。”
“八万！”
“三万……三万五。”
“七万。”
“四万。”
暗索捋捋长发到肩后：“有意思吗？”
老头呵呵一笑：“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多少年不都这样？等你多经历几次你也会知道。”
“五万可以了吧。”暗索很沮丧，“糟老头子。”
“成交。”
“看你这表情，我肯定被坑了。”
“我说冒险可不是闹着玩的。”老头子转身走进窗帘后。转身时露出佝偻瘦弱的脊背，上面挣起几颗尖锐的源石结晶，“不过老头子我也没多少时间好活，也就不怕了。”
老头子出来时拿出一叠龙门币推到积灰的柜台上，“诺，这是六万。”
“铁公鸡拔毛呀。”暗索啧啧称奇，但很顺溜的把钱收下了。
“老头子我只是想到，你小姑娘还年轻，在贫民窟混几年还能保住清白，手段不简单，家教也不简单。”老头呵呵一笑，“雷姆必拓那边，一般人家也不会教出来这么……守贞的孩子。”
暗索笑靥如花：“人家洁身自好一下不行吗？”
“得了，洁身自好，如果不是吃得太饱，谁知道洁身自好是个什么玩意。”老头哈哈一笑，“这多出来的钱，结个善缘。老头子我没什么好说，只是不放心孙女。”
“您孙女到底是哪位啊？”
老头指了指内城的方向。
“都进城了，也不把你带过去？”
老头又指了指自己的背。
感染者。
暗索眼神微微闪动，转身走了。
“我连内城都进不去，哪顾得上您孙女。”她挥挥手，留下一个飘逸的背影。
老头呵呵一笑不说话。
暗索哼着自创的小曲，穿过低矮的房屋、泥泞的小路。
家里有些潮湿，屋顶有点渗水，角落有些发霉。久居鲍肆而不闻其臭，暗索一节扭身躺上床铺，拿来的钱就直接往床下一丢。
不远处房屋顶上，带着黑色口罩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正在观察暗索的房屋。她身边还有一个显眼的白衣服男人，这种干净的颜色和贫民窟的基调格格不入。
“能使用源石技艺的小蟊贼？”白衣服男人嚼着口香糖，“敢偷我东西，胆子不小。”
口罩女低声道：“资料已经查到了，暗索，在近卫局里有几次记录，几乎全都是因为行窃。”
“身材不错。”白衣服男人轻佻道，“不过这里的味道我真的受不了。”
“那……”口罩女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那个老头叫什么？他孙女是谁？全都给我查出来。”白衣服男人眯眯眼，“项链随你便，被他们沾过的东西我可不想要。”
“现在不是在重建和统计人数嘛。”
“整合运动的残余力量杀掉几个贫民窟玩意儿，没人会在意的。”
“是。”黑衣服女人转身离开。
白衣服男人慢慢下楼，每一步都很注意，避免被溅起的灰尘沾到崭新的皮鞋。
楼下有一辆车正在等待。
暗索被甚少出现的汽车轰鸣声吵醒，皱了皱眉头。哪个神经病来贫民窟开车？不怕被砸窗子？她顺了顺耳朵上的毛，把耳朵歪到一边。
很快，暗索又被微小的脚步声惊醒，耳朵动了动。她还是躺在床上并无动作，但是表情已经慎重起来。
“又是哪家……”暗索脑海内闪过自己以往的仇人。手中不由自主握住了皮鞭的柄。
脚步声越来越近，暗索闭上眼假寐。
“逮住你啦！”
床上的暗索陡然暴起，翻身间皮鞭被丢出，如同一条灵巧的黑蛇，缠绕住才露出身子的不速之客。
一个蒙面女人。暗索眯了眯眼睛。做窃贼这一行最重要的就是眼力，暗索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一身防护服价值不菲。无论眼前这个女人怎么样，她背后的力量肯定不是暗索能抗衡的。
但她就这么闯了进来，不怀好意。暗索当然不会就此收手。
黑衣女人反应也是极快，依托于自身紧身衣的润滑特性，直接俯身从缠绕中钻了出去，让暗索拉了个空。
暗索意味不明的发出几声笑：“真小。”
“哼！黑衣女人冷哼一声，显然是被挑起了怒气，“小蟊贼，你完蛋了。”
“我还以为你会让我束手就擒呢，看来你智商比我想象中高那么一点。”暗索咯咯笑道，但眼中尽是冰冷。
和近卫局以及监狱打过几次交道的暗索也明白了那一套，而眼前这个女人并不守那套规矩。这显然不是要只给暗索一点苦头，而是，要命。
女人摊开手掌，一把弹簧刀噌的一下在她手中弹开，露出银白色的锋利刀刃。
暗索可没有用鞭子去试探对方刀刃到底锋不锋利的想法。这鞭子也花了她不少钱才搞到手。
空中划过一道银白色刀痕，暗索纵身一退，随后斜斜打出鞭子攻击黑衣女人小腿。
往常暗索见过的人最多也就撑到这里，一时间内连续变换会让所有人手忙脚乱。但这个女人就是异类。
暗索非常不喜欢异类。
女人敏捷一跳，如同跳绳般避开暗索的鞭子，然后用弹簧刀往下一劈，想要截住暗索的长鞭。
如果暗索的武器更精良一些，她肯定就直接打过去了。但现实就是如此无可奈何，她不能保证这鞭子能否在利刃下幸存，就不能冒险。
暗索纵身收鞭，微倾着身子绕过大半圈，鞭子从另一边抽来，中途打翻了一个简陋的木柜。这让暗索有点心疼。
黑衣女人动作也很敏捷，就暗索转大半圈的时间她已经前走两步，把距离拉到有利于小刀作战的范围内。
暗索忽然一个踉跄，朝黑衣女人倒去。同时一股莫名吸力传来，黑衣女人只来得及变换刀锋，在暗索背上划出一道血痕。暗索就这样一头撞在她小腹上。
“可恶！”黑衣女人刚出声，暗索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戴上有尖刺的指虎狠狠从侧腰扎了进去。
然后猛抽出来。
血液跟随着溅射而出。
暗索表情冷漠，借助推力后退几步，一脚再次踢到黑衣女人伤口上。不坚实的木板如同饼干一样碎开。
“砰！”
暗索猛地闪身，一道炙热从她耳旁掠过。那是子弹。
没想到居然有枪……暗索暗暗心惊，同时有些后悔，自己到底是怎么招惹到持枪团伙的？
她可没有和热武器对战的想法，立马用鞭子抽碎劣质木墙，趁着烟尘四起抱起那一摞钱跑了。
泥泞小路上雨水未干，溅起来的脏水打湿了暗索的裤子和鞋子。
远处的内城城墙上，白衣男子拿着望远镜在眺望这一幕，看到暗索逃跑，勾了勾嘴角。
这只小兽物真可爱。
白衣男子已经开始想象把她搞到自己床上去时的情景了。她会挣扎还是顺承？
“你们去支援一下，把那个小偷捉回来，要活的。”
枪声惊醒了贫民窟很多人，整个贫民窟就像沸腾了一样，乱成一锅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