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方小七连忙伸手扶起钟离芷柔,见她满额头的冷汗,一时有些担心,连忙取出锦帕给她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你说的他是谁,何以母亲会怕成这般?”
“没,没事!”钟离芷柔摇摇头,拉过她的手柔声道,“小七,你要知道,即便是高高在上如天枢阁这般的存在,它也不是什么净土,其中派系林立明争暗斗,比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小七啊,你既然已身为帝师后人,那么这些东西你迟早都是要面对的,母亲这便将阁中的大体情况跟你说一下,以便你下次再遇到这群人的时候,也好有个防备!”
方小七点点头。
钟离楚柔便道:“天枢阁自战国时期鬼谷子祖师创阁,传至今日已近五百年,如今的老阁主名唤箜声谷,是天枢的二十代传人。老阁主一生只育一子一女,女儿箜灵雪,儿子箜灵枢,两人都天资聪慧,出类拔萃。无论智谋还是武功,天文术数还是五行八卦,两人的实力都在伯仲之间。所不同的是,你母亲少女心性,手段怀柔慈悲,主阳谋而获天下,而你舅舅空灵枢则认为,所谓纵横捭阖之法,莫不以人心为棋局,但凡能摆弄人心为我所用,那么在手段运用一些阴谋诡计也无可厚非。老阁主生性守正,最是见不得下三滥的卑鄙手段,因此你舅舅虽才华横溢,却并未得老阁主赏识,反而是你母亲小小年纪便被老阁主作为继承者栽培,一身本事尽得老阁主真传。”
方小七:“这么说来,舅舅一定不甘心了?”
钟离芷柔:“当然,自你母亲被老阁主定为天枢阁下任阁主后你舅舅便负气下山,与阁中断绝了往来,直到二十年前少阁主及笈之礼才出现,说要与你母亲正大光明比试一场,比试的方法很简单:两人同时下山试炼,择一弱国辅之,谁辅佐的国家率先实现国富兵强,谁便成为天枢虎符的所有者并成为下一任阁主。”
“彼时北齐最强,大德与南楚实力不分伯仲,因此你舅舅与你母亲便以这两个国家为主君,以占卜的形式决定选择试炼对象。结果你也知道了,自古北下夺江山易,南上取社稷难,此乃地利所制,非人力可及。你舅舅因这点败在你母亲手中,从而与天枢虎符失之交臂,也失去了最后的争夺阁主的机会!”
方小七:“然后呢?他怎么又会与幽灵蛊扯上关系?”
钟离芷柔:“虎符认主后,你舅舅便默默离开了天枢阁,从此杳无音讯。后来你母亲失踪,我曾一度怀疑是他下的毒手,因此循着蛛丝马迹找过他。可惜……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娶了苗门巫女,并成了当地的一名出色巫师,而这‘幽灵蛊’便是当时他用来对付我的武器。”
“传闻‘幽灵蛊’乃用南诏密林中的千年蟒蛇炼制,一旦施与人身便如跗骨之蛆般难以剔除,最主要的,它还会让中蛊之人丧失五感意乱神迷,自愿成为饲主的食物!”钟离芷柔说到这里,取过桌上盛放腐肉的瓷瓶道,“若我猜的没错,小七你斩除的这条白蛇只是饲主的一个分身,并非真正的饲主。小七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方小七苦笑道:“幸亏我前些日子阴差阳错的融合了阴阳二气,这阴毒之物辅一入体便觉身体有异,不然还真要着了那人的道了!”一面说着,心里腹诽: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当真一点没说错,蛊毒入体时间想来便是在她与男子身体相撞那一瞬间,若非男子自作聪明以廉价胭脂味摆她一道,恐怕她到此时也还察觉不到到身体异常。
钟离楚柔闻言浅笑,倒是放心了些:“如此说来,你这也算是因祸得福,那么,你又是怎么想到要用这种法子来驱蛊呢?想当年我入苗疆时也差点丢了半条命,若非你母亲留下的药丸子关键时刻起了作用,恐怕现在我已成了南疆密林中的一具骸骨,又岂能在这里与你好好说话?!”
方小七闻言一时黯然神伤:“幼年时我曾被娘亲逼着读了一山洞的藏书,这个法子便记载在那些藏书中之中。只是可笑那时年幼不懂事,每每觉得娘亲严厉苛刻,如今想来,若非娘亲当年苦心栽培,哪有我如今的进退自如?娘亲……说到底,我也算是负她良多了!”
“没事的!”钟离芷柔听她提起故人,难免感触良多,当下软语安慰她一番,方小七又将当年箜灵雪为救自己而死的往事坦诚相告,当然,对于自己曾经那一段过往,自然是能不提便不提,别看钟离芷柔现在对她百般疼爱,但事关百里君陌之时,谁又能保证眼前这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是否还会笑脸相待?毕竟现在的方小七已经过了给个笑脸便灿烂的年纪,哪里还会相信人世间有永远的“恩爱两不疑”?
两人畅聊半日,时间已至傍晚,钟离芷柔留方小七吃了晚饭便命人送她回去,临走时又将身边两个大丫鬟派给她,如此总算弥补了她院中人手的不足。只是后宫之中的人手是够了,前朝的人手又开始捉襟见肘。至于如何将朝中的各方势力整合成自己要的那个样子,眼下也是老虎抓天无处下找,而跟眼下四面楚歌的朝中形势比起来,今日中蛊一事倒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方小七一面走一面想事情,话说她最近的脑子都用在想事情上了,好不容易想办法将自己从牢里摘出来,马上便要开始布局下一场,当真横竖不好过。
“咚”的一声,方小七又撞上一堵人墙。
“哎,我说你有完没完?老娘很忙,没空陪你玩虫子,拜托你离我远点成不?”方小七下意识的以为还是早上那不知死活的美男子,开口便骂,一副下里巴人的泼妇嘴脸直让身后跟着的两个太后宫跟来的大丫鬟长了见识。
“我?”楚离一脸懵,指指鼻子,又指指身后靠着的大树,“娘娘,玩虫子?玩什么虫子?”
“你……”方小七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距离大树不过一步之遥,若非楚离拦着,早撞到树上去了,当下有些尴尬道,“楚离,抱歉啊!我还以为早上那个家伙阴魂不散呢!”语毕跑过去抱着楚离胳膊,谄媚道:“走,陪本宫睡觉去!”
一句话差点没把所有人吓出毛病。
“娘娘,慎言!”大丫鬟红着脸提醒,真不愧有着十八个那啥的娘娘,这作风果然够大胆,够奔放,也……够不要脸!
楚离一块老脸瞬间红到耳朵根,结结巴巴道:“娘娘,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方小七皱眉,“你一日不在芷蘅宫守夜,我便一日不得安稳,只有知道你在那儿站着,我才能好好的睡一觉,明白吗?你们想到哪儿去了?”
楚离:“……”
视线落在方小七明显黑了好几个度的眼圈之上,一时之间也心软了,任由她拉着自己慢慢向芷蘅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