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犁想了想,便摇了摇头。想来小姐不记得自己。况且沐家死的死散的散。主仆一场也没得做。便做了个扫地的动作,然后指了指施语阳。“我本来就是伺候人,以后就跟着她。”
二人行走到竹园,却见往日弟子人来人往的情景变得无比寥落。石板地上之余几片擦不干净的血迹。见状。施语阳寻人问了一番。这才反应过来。她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冲进了蹇世博的屋子。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几乎不剩什么完整的东西。
她声音抖了两下问道:“那些弟子.....”
却见李萱说:“你说的是要入内门的弟子吗?那些前几日已经搬去了内院...”
施语阳打断她:“不是他们,是之前受过伤的那个弟子。”她急匆匆的问完,却见李萱神色不忍。又听到身后有群密麻麻的脚步声。那群万岳的弟子像是没看到他们似得,将灵屋翻得乱七八糟。
“峰主近日闭关,门内掌门是万万不会管这些事情。”她解释:”一应事物本该交由掌门弟子看管,只可惜前几日那件事情....“她见施语阳全然不知,只好硬着头皮说:“前几日万岳弟子前来渡紫峰,当时是容荇师叔接待万岳小宗主,谁知当晚在内院就出了事情。那小宗主丹田俱毁。似乎是与人打斗受了重伤。如今重伤未愈。”
“那到底是谁做的?”她敏感察觉到李萱想隐瞒的地方:“其他人呢。”
“凶手毙命了。”李萱结结巴巴的看施语阳的神色,见她忽然退后一步,连忙喊道:“这都是真的,那弟子受伤未愈,记恨赵管事等人,这才下了杀手。”
不对,怎么记恨赵管事却要万岳的人偿命?
她心里一突,忽然想起自己的储物袋,别是叫原焕那家伙发现了,他特地来渡紫峰寻人的?她这么想,倒是觉得事情恐怕就是如此。蹇世博和叶长笠,尤其是叶长笠为人冷静,他是决计会拦着蹇世博惹事。除非什么事情他无法控制。因此....
她忽然喉咙一痛。
“真的死了么....”
李萱辨别她的神色,难过的垂首:“的确是这样,当日看守弟子都交了口供,万岳宗主气愤难忍,偕同其他门派逼迫掌门表态。当时事发在容荇师叔住所,因此她百口莫辩,便是让容修师叔和一万岳弟子共同办理。”
“那些弟子?”
李萱点头:”那当日交谈过的弟子都被关押在....“她忽然顿住:“不过不必担心,只是寻常问话,这是正辉师叔讲的。”她提起正辉,忽然改口叫师叔:”那日正辉师兄夺了名次,如今已经入了内院。旁的我就不能说了。“
反正如今不涉事的弟子不是去了内院就是在外门弟子住所。竹园已经空无一人。她待李萱走后,又愣神了片刻,这才转身才朝清修堂走去。这段万竹园的路幽深静谧。头顶高耸细长的竹子几乎细细密密如同交织的经纬丝线。绿色的,暗绿色的,偶尔细碎的金光点点落在地上。
身后只有阿犁躲在暗处的目光跟随自己。她忽然全身都感觉一阵疲惫袭来。正要说话,眼前便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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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施语阳醒来,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她回了灵屋,阿犁还是充作杂役的模样在她旁边帮忙撒洒扫。
见她平安回来,又遭遇了同伴出事。正辉传了雉堞给她信,”近日逢门内大变,形势复杂,师兄作为半个师长本该是引导你们这批弟子,如今宗门处境堪忧,许多事情已经自顾不暇,你既平安归来,最好低头做事,规行矩步,以免遭遇无端牵连。“
他说叶长笠最近就住在清修堂装病不去外门弟子所,自己可以去寻他。
“昨日师弟已经领了你那份月俸,只是如今司严那边越发嚣张,咱们多数人都只领到了五成不到。”坐在窗户前面,叶长笠打着盹话说,却没有多少抱怨的意思,他云淡风轻,倒不在意司严的事情了。说出口也是为了逗逗施语阳。
施语阳撑着手起身,她目光略过远方,心想道。原本也该失意沮丧。可自己居然一点难过也没有。这就奇怪了。她醒来第三日,几人结结巴巴的告诉了她这个消息以后。她居然很平静就接受了?难道不是该抱头大哭吗?
也许是这成日的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叫她疲惫。
她在想自己在红旗下面生长,接受的是唯物主义世界观熏陶,那些社畜现代的生活她都快忘记了。在苦中作乐的时间里,唯有那些记忆是带着甜味和乡情。
这种想法,只有一个词语能形容。秦叶长笠打着哈欠说“这就是心如死灰。”
“你要是能走动了,就出来转一转。你放心,杂活这事儿咱如今已经得心应手了。不消你担心。”他打算让施语阳出来走走,闷在屋里也没有多大意思。伸手调笑说:“你看,我这手都做活变粗糙了。”
他指节原本光滑如玉,说一句纤纤玉指也不为过。世家累牍的公子,年少成名的才子。除了骑马涉猎。中指有茧子以外,其他指头嫩的跟豆腐似的。来了这儿才算遭罪。
施语阳等他说完,看他眼角下面青黑一片,原本阿凡提似得胡须也似乎更长了,像是漫画里的老夫子,跟说的完全不一样。
上面经过拼凑。也能勉强认得最大的字《道家三十六章》。里面的内容却和她在清修堂学的完全不一样。她琢磨了几日,便收拾了头发,跟着叶长笠去了清修堂打杂。
这儿没了记名弟子整日过来,显得格外清幽雅致。她轻轻扣着门,听到里面老者苍苍的声音:“进来吧。”
“学生叶长笠,见过老师。”
她跟着叶长笠行礼。白发老者慢悠悠的转身,先是‘咦’了一句,上下打量之后才说道:“我见过你。”说完扭头去看青年:“长笠,这是怎么回事?”
“竹园的弟子,近日来打杂”叶长笠在老师面前格外老实说道。随手翻开了一本纸书说道:“今天来也是因为有疑惑,想请教老师。待午时后便会去打扫庭院。若是老师还有其他吩咐,尽可以说来。”
渡紫峰都乱成一团,他却还过来请教问题。那老者一听,心里诧异不已,又觉得她心性坚韧不拔,有松柏的气质。当即和颜悦色起来。他坐在堂屋中央摆出了认真姿态说:“你有问题,可尽管问。老夫定当知无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