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空山内,有位素服的中年女子眉目舒展面色慈悲,手里拿着一串碧玉珠子,缓缓地走着,走一步,念一句佛。平淡无争,不烦不恼,面色慈祥若菩萨。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恍然间素服女子已经到了山门前。
“道雁,今日悟否?”山门前的道念大师双手合十。
“我今日见山边梅花开了。”
“是了。”道念笑了,“今日听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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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您跑慢点!”朗月手里拿着猩红的披风追着前面跑的正欢自家小姐。
“朗月!你瞧这里雪还未融!”顾听风伸手轻轻扶着红梅枝,“现下还有红梅在开。怪不得古人会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想来山下木茂花生,而这山上依旧积雪开梅是一个道理了。”
“小姐既然知道这山上冷为何还不多穿些就跑出来了?”朗月给顾听风披上披风道,“回头仔细着了凉,又该怪我咯。”
“我啊就是说说而已,不会把你怎么样的。”顾听风一笑仍旧跑开了。朗月无奈只好追去。
“小姐,今年你都十五了,该收收心了吧。”
“朗月,难道我在外人面前不够稳重么,难道我顾听风的名字在汴靖拿不出手吗?”
“小姐在人前自然是得体大方的,小姐的名字不说在汴靖,就是在整个北齐都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小姐……”
“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自然知道该在什么时候稳重该干什么,我也知道我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呀,这就是我啊,收了心性,就好比是珍珠没了光泽,少年的眼里没了神采。”
“是是是,朗月说不过您。可您不得小心着点。”
“我的好朗月,我自做事有分寸的。”
两个人边走边说,不知不觉间竟也走出去好远了。突然朗月指着西南角的几缕白烟道:“小姐,那便是玉清寺的露浓温泉了。”
“那我们便去看看吧?”顾听风眼波流转,说着便跑了过去将朗月甩开好远。
果然是上好一眼泉,顾听风心里赞道。
突然听见水响,顾听风转头,便见一人自水中披离而起,眨眼间白袍上身。泉边放着一把古琴,上面沾了几滴水,那人缓缓拿起琴方才走开,似乎完全不知道有人看着他。
顾听风愣在原此,她还未见如此颜色之人。若说日月光辉是人间两种绝色,那他,便是第三种。若说顾听风是风,那他便是月。用一切言语都形容不出他的容貌。不知是不是定空山当真佛光普照,那人看来竟是一脸宁静致远的模样。目光还未落在你身上,月光早便倾泻而下,温柔得一塌涂地。那双眼半含水雾,抬眸间便是晴空万里。
眉目温润,如画骨美人。若非是他的身形,顾听风险些将他认作女子。
虽是人间绝色,却不带烟火之气,更像是九天之上的仙君。白衣浩渺,让人记忆犹新。
“小姐,您怎么跑那么快呀。可让我好找。”朗月提着裙子追来。
“朗月,走吧。去见母亲。”顾听风忽然收回心绪,稳了稳语气道。
厢房里刚刚被唤作道雁的女子坐在顾听风对面。
“母亲,近来可好?”
“好。”道雁看着一年比一年长大懂事的女儿,眉目慈祥“今年,阿风可还好?”
“好。”虽只一字却是千般话尽在其中。“母亲,今日听风在露浓泉旁边看见了个白衣公子。那是谁家的公子?”
“那是沈沉渊。”道雁缓缓道,“定空山北的沉渊公子,是北齐少见的翩翩公子了。”
“是也,听风今日见他眉目淡然,颇有出世之像。”
“他不会。”道雁放下茶杯道。
“母亲缘何这么说?”
“这人间,得有他这么个人。”道雁目光望向远方,“翩翩佳公子,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是,母亲说的是。”顾听风垂首。
母女喝了半晌茶,道雁缓缓道:“天色不早了,阿风回吧。”
顾听风点头:“母亲保重,听风明年此时仍来见母亲。”便走出了厢房,道雁不再说一句话。走到门口时顾听风回头望了一眼,仍是没说什么带着旁边的朗月走了。
五岁时,父亲惨死,母亲看破红尘,出了世,成了如今的道雁大师。她们母女两人一年一会,来也不过寥寥数言,待在一起喝一会儿茶便走。今年亦复如此。
要说有什么不同……便是沈沉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