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喜宴轰动全城,京中四品以上文武官员都收到了帖子。
五月十八,敬安王府大开宴席六十桌,贺客如云,热闹非凡。
皇上赏,太后赐,皇后妃嫔聊表心意,琼姿领着御林军拉来了整整三马车礼物,给我乐得啊,见牙不见眼的。
我摆这场襄王宴就是为了收礼,而太平侯贪财好、色的名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接到喜帖的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上赶着给我送厚礼。
这一笔横财发的可着实不小啊!
我全程眉开眼笑,拉下襄王爷高贵冷艳的架子,向来客道谢,一桌桌地敬酒,一杯杯地喝。
敬到刑部那桌,见温如玉正淡笑着向我看来,我立马迎了上去,老远就热情地叫道:“各位大人百忙之中抽空赏脸,本王感激不胜!”
啧啧,这“本王”二字说出来,就是比“本侯爷”更够劲,那威武霸气,差得不是十个八个档次!
“王爷真是太客气了!王爷素日对咱们刑部多有照拂,今日王爷大喜,下官们理当来贺!”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王爷大喜,咱们刑部还请王爷多多垂爱!”
一连串的溜须拍马声中,我举杯朝温如玉点头示意:“同殿为臣多年,今日可是如玉公子第一次赏脸光临寒舍。咱们同伴君侧,要多亲近亲近才是,日后如玉公子可要多多光临寒舍,也好……”
我暧昧一笑,结束了隐晦的调、戏。
温如玉脸上原本温和的笑意一瞬间有点僵,苦意一闪,很快恢复如初,笑道:“王爷说笑了,下官官微人轻,不敢高攀。”
我微一挑眉,这货也太不识抬举了吧?
果然,没等我吭声,刑部尚书已经拉长了脸斥责道:“温侍郎慎言!王爷赏脸是你的福气,你可不要太不识抬举!”
我淡淡一笑,折身往下一桌走。
却听门房来报,定国侯祖孙前来贺喜。
我有点诧异,襄王喜宴的帖子并没有发到定国侯府,怎么安报国祖孙今日会来呢?
我丢下酒杯,撇下满堂贺客,亲自跑到大门口去迎接安报国。
不管怎么说,安报国是忠臣良将,我敬重他。
安报国与安若素祖孙相互搀扶着蹒跚而来,见我亲迎,离老远就大声笑道:“不速之客冒昧前来,王爷不嫌弃吧?”
我笑着迎上去,扶住安报国一臂,道:“侯爷说得哪里话?侯爷这等人物那可是盼也盼不来的,哪里有嫌弃之说呢?华子原是头一个要请侯爷赏脸的,顾着侯爷重伤在身,没敢扰了您老人家清净。想不到您老人家还念着我这么个小孩子的事情,真叫华子受宠若惊了!”
这天底下只有两个人叫我“华子”,一个是太后,一个是皇上。我在安报国面前自称“华子”,真正受宠若惊的人恐怕是他才对。
安报国携了我手,半笑半叹:“此番多亏王爷仗义援手,大恩不言谢,我老头子记下了,来日王爷若有吩咐,安家上下万死不辞!”
一路走到前院入席,安报国亲手斟了两杯酒,端了一杯给我,道:“千言万语,在此一杯,老朽敬王爷!”
我淡笑着饮了,却见安若素也端了一杯酒,定定地看了我许久,才道:“虽知你是好意,但我这心里总觉得不大痛快,念及往日恩怨,越发觉得憋屈。如今这一个‘谢’字,还真不大好出口呢!”
呀呵,还傲娇起来了?跪都跪了,还不痛快,还憋屈!
我一耸肩,勾出一个痞气的笑容,道:“素素可真是见外了,凭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还说什么谢不谢的!你若真是有心,别整那些虚的,以身相许得了!”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这是襄王亲口向定国侯之孙求亲啊!
安若素清俊的脸上刹那间蒙上一层薄薄的红晕,斜着眼睛瞪我一眼,尴尬地喝下杯中酒,闷不吭声地扭过脸,全当没听见周遭的窃窃私语。
我朗声大笑,调、戏美男的感觉就是爽啊!尤其那人是你的死对头,还不敢反抗,那感觉,简直比三伏天吃冰棍还要爽啊!
琼姿跟老爹一样,见了甜点就不要命,今日满堂贺客,他俩却不知躲到哪儿吃点心去了,这会儿才过来。
我瞧着他俩并肩而来的身影,不由得感慨一声:这就是吃货之间建立起来的革命友谊啊!
与老爹一起来的除了琼姿,还有我娘、韶芳她娘和韶芳。
我有些纳闷,韶芳是向来不参加这些宴席什么的,而今日又是我的封王喜宴,她怎么肯出来了?
韶芳她娘,也就是我母亲,双眼骨碌碌地乱转,挨桌打量来贺的宾客。
我心里顿时雪亮,敢情这是趁着大宴同僚,给韶芳相看夫婿哪!看来老爹是真不淡定了,才请了金麟十八钗,这会儿又让韶芳亲自挑人。
不过他怎么就不想想,韶芳中意的人就一定能中意韶芳么?
老爹一眼就瞧见了安报国,立马迎了上去,那态度谦恭的,快赶上见了亲爹了。
“将军可好?”老爹眼眶微红,双手微颤,嘴唇微微打着哆嗦,十分激动。
安报国怔了一怔,握住老爹的手,愀然一叹:“二十年了!二十年前你跟我打仗时,还是个孩子呢,就跟襄王一般大,如今你也做了王爷了!”
老爹苦笑一声,微不可闻道:“阿光不愿做王爷,只愿跟随将军纵马边疆,血染黄沙。”
好男儿生来就是要保家卫国的,纵然马革裹尸还,也不愿虚度光阴,蹉跎岁月。我虽没有那般伟大的志向,但我敬佩他们的情怀。
安报国大约听见了老爹那句话,一拍他肩膀,声如洪钟,道:“好小子,有志气!”
老爹迎视着安报国凛然的眼神,苦涩一笑,道:“今日是小女大喜,咱们不说这些了,等将军养好了身子,阿光再陪将军好好喝上几杯。说起来,咱们爷儿俩也有许多年没在一起喝酒了。”
安报国老怀颇慰地点点头,目光顺着老爹往后看,问道:“这几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