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飒飒吹过,深秋的落叶携带着带给人以凄凉之色。昊霖坐在马车中听着面前的女子抚琴。
手里把玩着一枚血色的玉佩,神情看上去有一些伤感,只是眼神中透露出了一抹杀意。
丝丝凉意穿过窗子的缝隙吹在了他的身上,衣角掀起。眼睛微微眯起。
半晌之后,他忽然开口:“你说,伤春悲秋本该是正常的,到了我这,为什么就……”
琴音骤停。
待到余音皆寂,一道女声才响起:“殿下,说到底终究是您放不下。既然放不下就不要放下。那样……”
两个人的话都没有说完,但是意思已然表明。昊霖摆摆手十一继续。
一双纤细之手轻抚乐弦。
“叮~”
极为尖锐的声音让人难忘,琴弦断裂重重的抽打在了手上,一道血红的印子浮现。
“罢了,罢了。既然奏不出来,就去用药吧!免得被感染。反倒不好。”
低头默然,之后又躬身施礼后退。眼神中难免有些失落。
坐在里面的昊霖彻底卧在了榻上。闭上眼睛,等待着什么。
天色渐暗,火红色的霞光照射这路面,加上前不久的暴雨积水将一些渲染的恰到好处。所谓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地下城,一行人十二个,各各长相奇异,大多数身体并不完整。都缺少了一两个零件。
小木门被打开,一个带头的人坐着轮椅,被后面的独臂之人推着。向着远处的城区前进。
路上并没有任何的交流,只是简单的行走着,不理会世界上的一切。像极了机器。像极了行尸走肉。
由于雨过不久,所以路上多少有些泥泞,再加上一汪汪水和轻轻吹过的风,吹在脸上有一些刀刮的感觉。
一行十二个人,落在轮椅上的腿断了,推着轮椅的手臂断了装着机械臂。牵着狗的少了鼻子,端着鹰的缺了眼睛。凡是身体的缺憾,都会由相应的动物或者机械替代。
城门口的守卫没有做出任何表现,就让他们进去了。好像根本看不到一样。
再往前几步,便到了城内。他们继续前进,反倒是一个坐在一旁乞讨的老人抿了抿嘴唇,掏出一块已然发霉的面包吃了起来。
只是一个乞讨者,也终将逝去最后的尊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他走来。最后停在了他的面前。看似柔和的说:“老人家,你不知道这里不许乞讨吗?”
那乞丐翻了翻白眼,然后起身想要离开。但是却在一次被挡住。对着他说道:“老人家,我们没有逼着您离开的意思。只是希望从你这里借一样东西。”
老乞丐一呆,随后眼眸中闪过一抹极度的不善。再一次换上恭敬的面容:“这位官爷,您说。”
听到这话的几人皆是笑了笑才说:“我们知道您有君臣令。希望借来一用。事成之后必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所谓君臣令,乃是一位传说级别的强者将一块即将幻化成型的陨铁锻为铁母,之后分为一十二份。送给了对自己曾有大恩的贵人。并立下天道誓言帮他们出手一次。不计生死,不论成败。
这几个家伙自然是想要得到之后做一些事情。再加上这腰间的玉佩属于皇室专用。一切也就想得通了。
而他们给出的条件自然也不简单。毕竟如果逼急了,那还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终于老人眼睛一抬,眼中光芒绽放,光华滚滚射入几人眼中。
几个人的神色逐渐迷离,逐渐变得无神。最终皆是变成如同木偶一般的东西。
……
昊霖终于在监狱前下了车。徒步向着里面走去。
刚刚下了十多个台阶,潮湿阴暗,湿冷的气流迅速扑了过来。眼神之中再加些许痛感。
他缓步向前,因为他犹豫,因为不敢面对。
时间过得真快,起码对他而言就是如此。
终于,他站在了一个牢房前面。是罕见的单人,即便如此身上穿着的葛衣又如何遮得住渗出血迹的伤口。
昊霖鼻子发酸,眼中多了些什么。手抬起,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喉咙像是被卡住一般。最终当他再次向前几步后,看到那人双眼的伤口。脸色骤然煞白。眼中净是血丝。
为等到他说话,那与女孩子不匹配的嗓音沙哑的传了出来:“你来了?”
昊霖想要回答,但是嘴张开却死活发不出声。这让他更加的痛苦,终于他倒在了地上。
没有在说话,无论是谁都因为不会说,或者不敢说而静默。
……
昊霖终于在不久之后,才颤抖着道:“我来了,我真的来了,你等我,我马上就可以……就可以带你出来。但是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
女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忽然笑了起来。神经质的笑容加上沙哑的嗓音以及偶尔破音的尖锐让人难受。
“好了好了,你走吧!你才刚刚回来。别管我了,好好照顾自己。毕竟曾经是属于我的。我希望你照顾好他……”
话继续说着,但是昊霖终于忍不住了:“你闭嘴……不…对不起……你听话,我近期一定可以做到。”
她没有说话,所以昊霖继续说着:“我说过,我只爱你一个。就只爱你一个。我爱你没有什么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原因的爱,所以可以让我笑对一切。让我无所畏惧。但是我偏偏怕会失去你。你还记得吗?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学习木雕,那是因为你喜欢吊牌。你也问过我为什么我喜欢雨天。因为在我遇见你的那一天也是雨天。你还记得吗?你我共同欣赏星光璀璨,一起品谈古今奇文。一同漫步在丝路,一同度过每一个夜晚。”
“够了”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他。
“你爱我,我知道。但是你以为你父皇被你逼宫,他的诏书就真的出不了宫门吗?笑话。”
一句话,他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声音再一次响起:“我还是等到你了,也算是没有遗憾。这对我而言已经够了。”
之后,再不说话,而且永远也没有再次开口。终于倒下。也彻底的倒下。
这一次倒下的不是爱,不是恨,不是生命,不是未来。而是所有的寄托。
一切都安静了。安静极了。
一个人,一个男人一生最接受不了的,只有两件事。一,在自己最无力的时候遇到了最想照顾一生的人。二,有一天,遇到一个和你很像的人,但是后来发现,真得只是很想。
一旁的侍卫终于道:“殿下,她死了,您节哀。”
话一说,昊霖浑身颤抖,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最终一半的发丝尽数化为雪色。
“节哀?节什么哀?节哀好容易啊!真的,太容易了。”
说着,看到从一旁走出来的皇帝,昊霖上前搀扶。
“你的选择朕很满意。你从明日准备登基大典。我也该休息了。说着语气柔和。充满了放松的感觉。”
就在此时一把蓝色的刀从他的胸口中穿出。“从今天开始,所有伤害过她的,朕一个都不会放过。包括你,这个老匹夫。给脸不要脸。”
……老乞丐抬头看了看,微微一笑:“看来不用老夫帮忙了。只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