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过去了,伏城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连着多日配药,江夏双手像是被腌入味的两条鱼,指尖总有些洗不掉的颜色。
但她不在乎,她开心伏城重新活蹦乱跳起来,后天就是花朝节,天下人祭拜花神的节日,她想和伏城一起去。
花朝节是姑娘们的主场,但今年有些不同,祝宇狄办了一场骑射会,竟邀天下名士,其实是以消遣比赛的方式暗中选拔人才。
祝氏一族在祝宇狄的统领下,征战四方,已然是最具势力的一族,是各族公认拥戴的头把交椅。消息已发出,报名的帖子便多到墙一般高,甚至连村子里的百姓歌谣里都唱着:猎户正有了好时节,铺天的信鸽箭上撞,若问祝氏身何在,只向那马儿奔去的地方走!
伏城说他也会参加,家族里的男人都会去。不过上午就能结束,晚上还会和江夏一同去。
骑射会声势浩大也是出人意料,方圆十几里的农户都前来观望。
有的农户打着寻女婿的心思,特意让女儿打扮一番,甚至提前穿上了出嫁的衣服,他们说:这次穿啊,不亏,不亏!
为了招待四方的勇士,她们巫族又给整个骑射会的人当起了奴仆。
牵马,引路,端茶,倒水,还免不了被几个流子浪人调戏几句。
江夏动作麻利,她想快点回去,屋子里的纸灯还没有扎好。
她端着一壶酒,准备送到帐中。
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小心!”
随后,她便被以紫衣黑甲的陌生男子推开,又揽住。
正当江夏不知发生何时之时,从她背部,仅有两寸只差,擦过一只白尾箭。
那人并没对江夏说什么,而是开始斥责迎面走来的,一高一矮两人。
”这里不是射箭场,你们二人是那谁在当靶子!这一箭射出,是想吓这姑娘,还是要她的姓名!“紫衣男子剑眉一蹙。
”你小子谁啊,多管闲事!好酒你不喝,好刀你不赏,看来这好妹子你是喜欢的很!“高个子挤眉弄眼,阴阳怪气的说。
”无耻小人,脏了这骑射会的空气!“紫衣男子纹丝不动。
正当高个子准备拔刀,一旁的小个子急忙按住他的手:”老弟!我想起来了!他,他是防风氏后代,吴珂!不好惹,不好惹!“
高个子小声嘀咕:”你这酸猴子,怎么不早说!想害死我啊!“
小个子显得很委屈:”这不也是刚想起来吗!“
吴珂瞪了他们二人一眼:”还不快走!“
”哎,好好好!“二人掬着油腻腻的笑容狼狈离开。
”姑娘,这骑射会上杂人颇多。我帮你这一次,也不一定能次次相助。“吴珂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酒壶。
”恩,谢谢你!“江夏结果酒壶。
正当这时,伏城和于宣从远处赶来。
“吴珂!哎,江夏你也在!“伏城跑过来。
吴珂看上去和他们二人很熟悉,三个人毫不拘束。
“这姑娘刚刚险些被两个无赖射箭伤到,现在无大碍了!”吴珂见到他们,看上去格外开心。
江夏自觉她在此颇为尴尬,称自己还要做纸灯,便匆匆离开。
“吴珂,想不到你还能来!这马上射箭之神,什么时候也要在这帮凡人面前证明了!”伏城把手搭在他的背上。
吴珂无奈笑笑:“多年没对手,也会手痒。听说于宣灵力大增,他此前射箭之术就已常人难及,怕是这次,我也难及啊!”
于宣摇了摇头:“那这次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怎讲?“吴珂疑惑的问。
伏城跳到他们面前:“父君说了,祝氏一族此次只观战,当评委,无法和你们一同比赛!”
“原来如此,可,还是有些奇怪!“吴珂思考着。
”天下怪事这么多,何苦纠结于此,不如我们三个小酌一口,叙叙旧!“说完,三人便进了帐中。
几声擂鼓后,骑射会便开始了。
第一场是马上射猎,场中10个靶子,五个为一分,是标在树上的死靶。四个是悬于马头之上的活靶,均为三分。最后一个是活人靶,人举过头顶,在场中奔腾马群中被蒙眼,茫然走动,此靶,死而射中二十分,活而射中五十分。
开始没过几秒钟,方才的一高一矮便各射中一死靶。马上靶也有多数人盯着。可不知何时起,射箭开始无所忌,一人夺不成,便射中夺靶人的手臂,意为鱼死网破之争,大家都别想得到。
吴珂知道,得了活人靶,一切都能尽早结束。
他策马找寻蒙眼的活人靶,是个穿粗布衣的姑娘,她颤抖着双手,将靶子举过头顶,而那靶心,那靶心几乎就紧贴在头上一寸之高的地方。
场中充斥着马嘶鸣,人痛嚎的声音,那姑娘已经吓得满脸泪水,四下里喊着爹娘。
有人喊道:”射不到活人靶,死人靶也不错!“
吴珂眉头紧锁,这比赛,越发残忍,人们都像是失了人性的猛兽,管他用牙还是爪,反正是要得到点东西。
席下伏城看了看于宣:“这,这也太——”
于宣轻轻摇头,意下为:不可,切误轻举妄动!
祝宇狄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嘴角含着笑意,竟忘了饮杯中酒。
终于得到一绝好的机会,吴珂瞄准那细微之差,便可致命的靶。
却发现身旁也有一络腮胡正瞄准。
吴珂几乎是滞后他微秒之后发了箭,他的箭由下,拖起络腮胡的箭,两件一同入靶。
“怎么会!——”络腮胡震惊的看着他。
吴珂驾马转身:”我知道,你没想留她性命,这里几乎没人想留她活命。与其这样倒不如好好射中几个死靶,哪怕是马上靶,起码,那样多一些人性!“
络腮胡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又看到被带出场外,惊魂未定的姑娘,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比喝了用老鼠咳过的米酿的酒还不是滋味!
后面的几场是刀剑和摔跤,玩法也是千奇百怪。场子直到下午才散了场,有人尽兴,有人不服气,有人事不关己。
结束后,莫啸天宣布:”今晚,花朝佳节,祝族之长,承蒙各位勇士抬爱,特在金香雁宫中设宴,款待此次比赛的赢家!“
伏城满脸羡慕又敬佩的说:”吴珂兄,这宴会,我和于宣都不准许去的!回来记得给我讲细节!“
吴珂笑着答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