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你这里可有书房?”
剑眉挑起,他勾唇一笑:“怎么突然想看书?”
苏漫目光落在光秃秃的枝头上,目光深远,轻轻嗯了一声,或许是为了寻找一些什么。
“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他犹豫着,沉吟片刻,见她脸色似已平静,小心翼翼询问。
“但说无妨。”
穆秋涵陷入回忆,一时又有些茫然,不知从何处说起,思索片刻,决定将自己心底的怀疑告诉苏漫。
“那日或许你在城楼上隔着的距离有些远,但苏公子情况着实不像是正常人该有的反映,所以恕我冒昧问一句,他是否受了什么刺激抑或是被人下毒之类?”苏漫闻言心口似被一把揪起,脸上神色自若,“怎会,将军想多了。”
穆秋涵负手摇头,“这次希望是猜错了,但绝不像,尽管不知此前发生了何事,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好好想想,说不定有什么联系,人虽不在,总归能还他一个清白。”
几场大雪过去,冬天已经悄悄接近尾声,清音园前几树红梅开得正好,娇艳欲滴的红在这萧瑟的季节里成为了唯一的风景,那点点嫣红点染着枯干冷硬的枝条,于一阵阵冰泉似的风里静静绽放,傲然而立。
苏漫裹着厚厚的披风,长发随意挽起披散在身后,仅用一根简单碧玉簪固定,身上穿着鹅黄色软缎,素雅却不失大方。腰间别着的玉环串珠随着脚步的移动发出一阵悦耳的声音。
她在梅花树前停下步伐,怔望梅花,良久失神,口中反复只念着一人名字,直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才猛然被惊醒过来。
星魂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只是脸上多了几分憔悴,苏漫转身看他,抬手止住他正要跪下的动作,抬头的瞬间,惊艳从眼底掠过,久久失神,惊觉失态,他忙转移视线,几乎不敢抬头。
苏漫也不点破,开口询问:“当日为何不听我的话?”
星魂犹豫着,内心挣扎几番,脸上的表情十分为难。“属下只是想,主人或许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毕竟皇上他……他……”
“星魂,你又忘记,我已不是你的主人了,封家的事情你做的已经够多,兄妹二人不必再当初的举手之劳而念念不忘,何必固步自封?”
“主人可是在怪罪属下私自做主,让穆将军帮忙?”他咬着牙,道。
苏漫缓缓摇头:“穆将军是个好人,但那君默然不会放过你,你当真以为那日的危急情况他分辨不出来人么?你太小看他了,若我没料错星月此时会出事。”
星魂脸色一白,这才想起已经好长时间不曾和她联系了,再想到此事他是瞒着星月行动,若那皇帝将不知情的星月抓了去,以她的兴致还不知有没有性命或者离开。
苏漫眼帘一抬,轻易看穿他心底想法,出言安慰道:“不必担心,君默然绝不会要她性命,只是往后你们兄妹二人再不能出现在了,尽快走,隐姓埋名,越远越好,星魂,听我的话,这是我能为封家做的最后一件事,不要让你的爹娘后悔。”
星魂已经领会到苏漫话中的意思,脚步不自觉的倒退,苏漫淡淡叹了口气,无奈望着远处,你惹上的人是君默然,即便是我也无法护你周全,这便是他的可怕之处,如今孜然一身,也唯有你们二人割舍不下,只是在伤害与保护之间,她很明白自己做出的选择。
“属下……”他猛然跪在地上,冰冷的石板贴着膝盖,似乎全然感觉不到。
苏漫转过身去,狠心闭上眼:“走吧,这里也已经不需要你了,你在只会泄露我的行踪,我这样说,你能明白吗?往后要好好带着星月活下去,这一次不要再回来了。”
星魂单膝跪倒,一丝不苟的行礼,声音愈发沉肃恳切:“多谢主人多年来的照顾,此行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但在我们兄妹二人心中,您永远都是主人,是我们的恩人。”最后他俯身如弓,脚步声渐渐远去。
“总归是要结束。”苏漫黯然叹息,这偷来的安宁,又能维系到哪一刻?
将军府中仆人并不多,苏漫听说穆秋涵母亲尚在,也是穆老将军的夫人,只是一心向佛,故而常年吃斋念佛,极少在府中走动,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碰上的机会也很少。
苏漫向来对于别人的家世不上心,在这里也一样,所以她更不会踏出院门一步,那个丫鬟从未见过她先前模样,在这里侍候也算本分,因此转眼十日过去,君默然依旧没有打探到任何消息。
然而这一切都不过是她们的认为罢,皇宫之中的暗潮汹涌,山雨欲来苏漫怎么也无法想象。君默然看着手中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信函,脸色铁青,瞬间纸张成为无数碎片。
“皇上息怒。”李明德上前劝阻。
君默然冷哼一声,尽管明白这个时候不该发难,仍旧止不住心底的愤怒,她竟然无视他的话,而且还明目张胆跟那在一起,究竟发展到什么关系了,莫要忘记肚子里的孩子还是朕的,如此急着跟他相会,朕必要留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回忆。
“都给朕退下。”
众人不敢反驳,只得纷纷退了出去。
桌上的茶盏还冒着热气,君默然无力坐倒在龙椅之上,满脑子都是苏漫决绝离去的背影,想着想着,不禁发疯将书案上的东西摔落一地,外面之人听见声响,都不敢向前一步,生怕在此时触怒龙颜。
“苏漫,朕给你机会你偏偏不要,莫要怪朕最后想办法将你锁起来。”他咬牙,额前青筋乍现。
殷清来时正好看见一干人等站在御书房殿门前,唯唯诺诺不敢出声。
优雅的迈着步伐,他见李明德愁眉苦脸,便笑道:“李公公何事如此愁眉不展,莫非是皇上又大发雷霆?”
“博阳侯就别打趣奴才了,奴才着就去禀告皇上。”李明德垂着头,心想,这个时候来挑拨龙威,有你好看。
果然殷清一进门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光洁的地板上散落着文房四宝,还有一些奏折纸张,他故意忽略不见,上前施礼:“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起来吧,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君默然的声音从高处飘来,寒冷如二月冰泉,泛着丝丝凉气,其下暗流如涌,“你到今日才来见朕,是否嫌脑袋长得太牢了?”
殷清吓了一跳,差点双腿软了下去,果然这位主发火的时候就要敬而远之,但他还是十分认真清了清嗓子道:“回皇上,关于此事,臣有合理解释。”